他们这些人都是孤儿,来到殿下身边时都是无亲无故的人,殿下待他们如同亲人,又有西宫那段尊卑模糊、相依为命的岁月。
她和松露都觉得,很大程度上,裴睿更像是在太子殿下薨逝后,主动担起了她们几个的哥哥角色的人。只是在这基础上,殿下本来就是他效忠的对象,也是救过他的恩人,还对他很好,所以他多少会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泡芙觉得,要不是自己是女人,在殿下这般浑身上下到处都散发着魅力的女子面前,自己也会如此。
而殿下,也不会喜欢没有自信和勇气敢说爱她的男人的。
阿全点点头。
有些话,就算泡芙没说出来,他也能明白。
……
丝纶阁下文书静,钟鼓楼中刻漏长。
傍晚的太阳斜斜地垂挂在半空中,丝丝金色余晖如熔化了的碎金子,浅浅地铺开,醉人的温柔。
程景宗斜坐在榻上,看着裘被中已经沉沉昏睡的燕灼华,手指卷起她几绺碎发,目光深深描绘着她面容的每一寸。
想起刚才她如同醉酒般的如丝眸光,程景宗不禁回想起了第一眼见到她时的情形。
……
父亲抚摸着他的头,他刚要露出笑容,却突然倒下,口鼻皆冒黑血。
母亲就在他的眼前,缠绵病榻,目光含恨,望着他,向他探出手——
“让我......再摸摸他......”
幼小的他拼命地想要靠近母亲,却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拦腰挡住去路。
“将死之人,哪儿来那么多念头。”那个男人冷冷地说。
他抬头望去,想要看清楚究竟是谁?
哦——
那张脸映入眼帘,是他的叔叔?还是伯伯?又或者是他的姑父?
他不知道,但是他心里清楚,父亲就是喝下了他们送来的汤后没多久就倒地毙命,母亲就是被他们威胁逼迫,才以致一病不起......
恨意填满他的心,他想要拿起一把刀,杀了他们所有人!
可是,他却拿不起来,四下所见,只有他们把他挪去柴房里住着,吃不饱,穿不暖,那两个小霸王,还时不时对他拳脚相加......
可是他却那样无力,那样无力......
直到,他抄起身边的一块砖头,狠狠向他们拍去,鲜血四溅——
少年程景宗猛地从梦魇中惊醒,刚想要坐起身,便发现,一阵剧痛从肩头传来,撕扯着他。再往下看去,他全身上下许多处都被白色的纱布紧缠着,身上的衣物已经被人换过了,浑身上下的肮脏也已然被清理干净,浑身清爽,柔软的锦缎那样轻绵。
他一侧头,看见床畔一个小丫头,也就四五岁大,正拄着下巴,小鹿般无辜而纯粹的大眼睛一眨一眨,长长的睫毛随之发颤,眼睛里的除了好奇,还有一种让他看不明白的流连。
燕灼华在程景宗还昏迷地时候就来了,叫人给她搬了一个矮圆凳,趴在程景宗床头,细细地打量着他。
没想到那个又脏又臭的人洗干净、换上新衣服后,竟然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