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儿,程景宗怀里揣着一身脏衣服,刚一出殿外,就被泡芙和阿全撞见。
阿全一见程景宗手里拿着东西,就上去要接下来。
程景宗手却偏偏挪开了几分,好像没看到他伸出来的手。
泡芙上前几步,问:“大司马,您这是?”
程景宗:“我拿回去洗。”
泡芙一听,赶紧拦下。
“我的老天爷!您快给我吧!您这拿着一套脏衣服在这宫城里走一遭,明日整个燕京都会知道下这儿还有您这身量男人可穿的衣物!”
程景宗听了泡芙的话,点点头,却没有按照她说的把脏衣服交给她。
依旧拿着衣服,他向外面走去,面上不动声色,眸光却悄无声息地深沉了几许。
他知道。
所以,他才更要自己亲手拿着。
“……”
书房内,燕灼华抓了抓脑袋,来到尚衣轩。
她刚才脾气是过于暴了。
她这两天,心里就是烦闷憋屈得慌。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她对着泡芙松露裴睿都没发火,还都是维持着和和气气的,却拿他泄火了。
燕灼华自己也没搞明白这是为什么。
她走向尚衣轩。
该道歉还得道歉。
成到过很多东西。
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
每个人生活里都有自己的不愉快,大多数人都在忍耐着温柔待人,努力地去经营着和每一个人之间的关系。
没有人有义务去承受你的脾气,也没有人有义务去忍耐你的任性。
可是,来到尚衣轩,却发现,空无一人。
她让他滚,没想到他真的滚了?
心头不由得又冒邪火。
他还真听话。
他前几天夜里怎么不这么听话?
看着衣橱里属于他的一叠叠衣物,燕灼华没忍住,一甩手,全都撇在了地上。
……
深夜。
东宫寝殿。
那个人,曾经会抱她抱在膝头,抚摸着着她的头,对她说:“朕的灼儿,这天底下最耀眼的明珠,也是朕的掌上明珠。”
再一转眼间,他便已经是神情冷漠,为了那个佛面蛇心的女人,对她说:“孽畜!跪下!向你母后赔罪!”
周遭似乎有唢呐声想起,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死了,可是她却又意识清醒地活着。
哦。
好像是有人死了,棺椁里装着的那个人,不是燕灼华。
灼华拼命地扑上去,想看清棺椁里躺着的人的脸。
原来,是她的母后啊!
突然,她再次被人扯着,拉开了,任凭她如何哭泣,也只能看见那棺椁一点儿一点儿,消失在了泥土里,再也看不见。
尘归尘,土归土,一切消失殆尽,当最后那一抷土落在那个小小的坟包上时,随之一同埋葬的,是少女燕灼华的最后一点儿软弱与依赖。
燕灼华挣扎着,脸色苍白,好像被鬼魅纠缠,拼命地想要睁开眼睛醒过来,却无能为力。
她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一片冰冷彻骨的湖泊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儿地下陷、下陷,直至最终归于黑暗,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