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宗静静地听着,手掌却一点点收紧成拳,攥得灼华的手生疼。
“刚开始的时候,我什么都不会。小祖宗才一岁多一点儿,她还不太能嚼东西,只能喝些汤食。可是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米,那米汤熬出来稀得就像水一样。我不是一个好姐姐,我看着她饿得哇哇直哭,可是我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燕灼华回想起悦华似乎还萦绕在她耳边的哭声,避开了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声音再次染上了哭腔。
“寒冬腊月,可是我们一点儿炭火都没有。我、松露、泡芙、裴睿、还有苏嬷嬷只能坐成一个圈,把小祖宗放在中间,穿上我们所有的冬衣,然后裹上棉被,搓着冰冷的手脚,试图生暖。”
桃夭殿外曾经大片的桃林,如今只剩下一棵,大多都是那个时候被裴睿砍了当柴火了。
开头那两年,她还给予希望。
她笨笨地把错都算在秦后头上,傻傻地想着,父皇只是不知道她们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保护她们的。
她多次去求见,却没有一次见到燕鸿。
直到那一次,在墨华出生的一天,她当时发着高烧,几乎快死了。
她醒来时,太医在为她看诊,可是父皇依旧没有来看她一眼。
她睁开眼睛,等来了一道废去她长公主之位,加给燕墨华的策书。
原来,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认为早晚要把皇位交在秦后之子手里,而若是还对她有什么关注,很容易滋生她培养势力,和秦后之子抢夺皇位。
而秦后本就视她与悦华为威胁,他更不会为她主持哪怕一点点的公道,因为那样会给出混乱的信号,让人误以为她也有被投资的价值。
他要给自己的幼子铺平前进的道路。
简单至此,冷漠如斯。
秦后纵使欺她,但若是没有那个她称作“父亲”的人的纵容与漠视,甚至是默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原来,曾经那样宠她的人,也可以在一夕之间,就变了样子。
一个陌生的女人,因为政|治威胁,对她怀抱恶意,燕灼华可以接受,甚至可以理解。
但是,为什么他呢?
燕灼华在程景宗怀里,终于情绪崩溃。
因为燕鸿带给她的伤害,她发泄出自己的痛苦。
第一次,唯一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程景宗紧紧闭上了眼睛。
他牢牢地将她抱在怀里,那样的用力,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这一切,他已经从苏嬷嬷那里听过一次了。
但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了听她亲口讲出。
痛彻心扉。
燕灼华将积压在心中多年的忿满与痛楚全部倾泻出来,仰在他的肩头,只觉得畅快淋漓。
但是那轻松过后,她抬头看见屋中那来自西洋进贡的钟表。
那根短一点儿的指针,竟然已经转了将近一整圈儿了。
时间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燕灼华心中赧然,过意不去。
“抱歉,让你花费这么多时间,就在这儿听我絮叨看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