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街上行人稀稀拉拉,一种令人安心的宁静取代了白日的喧嚣。
大将军府。
云为之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目之所及,光线暗沉。
他猛然坐起身掀开帷幔,“什么时辰了?”
进来伺候的下人,知道他在着急什么,忙道,“公子,您已经睡了三四个时辰,香试已经结束了,紫珩书院风午悦代您上场,最终打成平局,紫珩、朱气两院都不会关门,皆大欢喜,您放心吧。”
云为之手背抵住额头,默然良久,待消化完下人话中的意思后,询问,“为何是她代替我上比试台?”
下人详细地解释了一番,顺带绘声绘色描述了风午悦和苏年欢之间的比试过程。
云为之静静地听,不置一词。
他穿着白色寝衣,靠坐在床头,俊朗的脸庞上,神色朦胧如山里云雾。
半晌后,他开口,声音寒凉,“我摔下台阶,磕中头,不是意外,你着人细查。”
“是,公子!您说……会不会是朱气书院的苏年欢所为?您昏迷不能比试,受益最大的人就是她!”
云为之抬起眼,眼底划过几分不悦,“她不是此等卑鄙之人……下去吧。”
……
时下已入秋,天黑得越来越早,月亮爬上来时,起了风,正是瑟瑟寒秋。
往常这个时辰,慎国公夫人早已入睡,但此刻,她穿戴整齐,独自坐在黄花梨雕花软榻上,宛若一尊雕塑。
房中烛火几近熄灭,只留她手边一盏,灯火微弱,照不亮满室黑暗,外面寒风敲击窗户,呼啸声犹为清晰,在这暗色中回荡,分外渗人。
慎国公夫人一夜未睡,没人知道她都想了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她出现在下人面前时,已毫无异常,仍旧是那个德高望重、事事顺心如意的国公夫人。
一个上午,她都待在花房里,看完了庄子上新送来的账目,而后,坐到躺椅里闭目养神。
周遭没有伺候的下人,慎国公夫人突然平静说道,“风午悦昨日的事迹已经传开了吧?”
“……”
“你知道该怎么做。”
“……”
“等等……我也不想看到她的名字出现在金桂榜,好了,下去办吧。”
……
两天后,紫珩书院恢复正常秩序,所有人按部就班上下学。
风午悦为了转移雪茶对绯尘的关注,格外殷勤地带她找顾行波。
这一天,风午悦步行去青竹堂,所过之处,路人纷纷注目,甚至还与同伴窃窃私语。
这样的场景,风午悦每天都会经历,但以前那些人对她多冷眼,悄悄说的都是她的坏话,今日却不一样,投过来的眼神带着炙热,话里话外,透着崇拜。
很显然,他们的转变,皆是因为风午悦在比试台上一鸣惊人!
……
等风午悦到了青竹堂,更多的热情与善意扑面而来。
“风小姐快坐!来找波世子的吧?他被夫子叫出去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你等等。”
“孙公子怎么说话呢?让风小姐等像话吗!我这就把波世子叫回来,马上!”
“风小姐渴不渴,饿不饿,缺不缺墨?我这里有才研磨好的香墨,你拿去用!”
“……”
一群人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恨不能比着谁的嗓门高,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多亏有三七这个高大威猛的女护卫,否则风午悦会被挤得连站都站不稳。
她寻思,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从袖子里掏出一盒胭脂,淡淡问道,“要签名吗?”
“我要!”
“还有我!”
顾行波回到青竹堂,就见他的同窗们排起了长队,一人手中拿着一张白纸,风午悦站在最前面,用手指沾了胭脂,在纸上自由发挥,签完一个换下一个。
“你在干什么?”
“签名啊!你要来一个吗?”
顾行波斜靠在门边,姿态妖娆,笑容蛊惑,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好听,“不!我只要美女的签名。”
风午悦扫他一眼,他这是变相说她丑?审美有问题!
她丢掉空了的胭脂盒,把雪茶交给他,“照顾好她,我走了。”
顾行波招招手,雪茶走到他身边,目光依恋。
顾行波摸摸她的头,眼中似有爱意,话对着风午悦说,“不用你交代,我也会好好对她。”
雪茶喜欢被这样安抚,又靠近他几分。
风午悦眼角一抽,看着两人的亲密,顿时有种大灰狼忽悠小白兔的既视感。
她有点担心雪茶被骗感情。
于是……她在青竹堂外的大树上待了一天,时刻通过窗户关注雪茶和顾行波的动向。
中途,雪茶央求顾行波带她去九刑堂看绯尘!顾行波竟然还答应了!
幸好有风午悦盯着,及时阻止了顾行波。
……
不知不觉间,一天的课业接近尾声,夕阳挥洒下浅金光芒,提醒着人们日落而息。
学院门口,风午悦几人与顾行波分开,坐上马车回摄政王府。
马车行驶在宽阔整洁的街道上,途径城中最大的茶馆,从大堂内传来一声惊堂木。
说书先生口若悬河,正在讲两院大比最后的香试和赌注。
他讲得很有意思。
明明这是苏年欢和风午悦两个人的故事,但十句话里九句半都在捧苏年欢!
风午悦起先也没多想,听过就过了。
可她一路上回王府,又经过三家茶馆、五家酒肆、七堆凑在一起扯闲篇的市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