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不,久矣?”
谢玄艰难的呢喃着这四个字,他曾无数次的想要同凤瑾一起死,如今真到了凤瑾性命垂危的时候,他又转变想法了。
——他一点儿也不想凤瑾有事,如果可以,他宁愿用自己的命换他的陛下的命。
因为最真实的是,爱比恨更难被消除。
“陈太医,你是我大禹医术最高的人,你一定有办法的!
“拔毒,换血,你总有法子的,对不对?”
谢玄紧紧的注意着陈寻,不放过这个太医院院首的一丝表情。
他第一次对外人表露了祈求。
“谢统领,老夫这样跟你说吧……”
陈寻抚了下胡子,摇头长叹,保养了七八年才养得乌黑亮丽的头发,在这不到一月的时间熬成了灰色。
呕心沥血,心力交瘁,都是对他专研解毒之法的写照。
如今的他,才像一个年过五旬的老人。
“天星蕊因其神奇的药性,向来被人们称作‘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加之只有药王谷的气候环境才能将它培养出来,因此它的数量在整片大陆都极其稀少。
“如此稀少的灵药,自然是被人当做救命的良药,又如何舍得拿来配制毒药?
“正是因为如此,在毒药配制方面,关于天星蕊的记载几乎没有,就算有,也应当只有培育它的药王谷,才有这个本钱去调试、记录。
“老夫说的意思,谢统领可明白?”
谢玄抿着唇,珍惜的望着凤瑾,眸子里在看见凤瑾时而升起的微弱的光,都被陈寻的话击得粉碎,星星点点消失于眼底的浓夜之中。
“你是说,只有去药王谷,陛下才有一线生机?”
药王谷在疆域上属于大禹王朝,但因它在医界的特殊性,它实际上是第三方势力的存在。
全天下超过三分之二的药师都是出自于药王谷,剩下的三分之一就算不是出自于药王谷,也与药王谷有着一星半点的联系。
像陈寻这种,已至一国太医令的人,虽是大禹本土培养的,却也前往过药王谷交流学习。
正是如此,药王谷的关系网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受过他们恩惠,欠下他们人情的达官贵人、江湖高手不枚胜举,没有人敢轻易与他们作对。
或许懂医术的人都性格孤僻,药王谷拥有如此庞大的关系网,却只是偏安一隅,药王谷的人若非看诊必要,也不与周围人来往。
自几年前谷主重伤归去后,药王谷便断了与外界的联系,据守天险的药王谷,若非征得谷内人的同意,想要进去可谓难如登天。
陈寻望着神色凝重的谢玄,无能为力的摇着头:
“老夫知道此事艰难,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谢玄垂下了目光,无力的扯了扯嘴角,绝望又决然的低语道:“我会想办法的。”
谢家七劫他都闯过了,再闯一次药王谷又有什么?
正低声交谈间,被诊断为“命不久矣”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带着睡眼惺忪的感觉,表情还有些茫然。
谢玄将视线从凤瑾身上移到了陈寻的脸上,陈寻懂他眼里的问询,惋惜的摇着头,长长的叹道:
“回光返照罢了。”
凤瑾耳力极好,即便陈寻压低了声音,她还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这六个字。
回光返照?
她承认自己深中奇毒,屡次发作,可不至于回光返照了吧?
哼,陈寻,庸医!
“陈庸医,朕感觉身体倍儿好,就是可能会有点儿贫血。你给朕开几个补血益气的良方,调养调养。
“你们放心,朕乃顺应天命之人,是不会轻易有事的!”
这是凤瑾说服自己的话。
开玩笑,她乃穿越之人,按小说套路来讲,穿越之人,必然就是天选之人,天选之人会在大业未成前就死吗?
那必是不会的,不然小说就太监了,她这个扑街都懂。
陈寻与谢玄对视一眼,温声细语的应道:
“好好好,老臣这就给陛下开方子。”
放在往常,被人骂了庸医,他早就面红耳赤吹胡子瞪眼了,今日竟还能心平气和,着实令凤瑾心头发毛。
“陈寻,你给朕好好儿说话!”
凤瑾摸了摸手臂,警惕的喝道。
“是,老臣领命。”
凤瑾心头异样散了一半,老家伙又接起了话来:
“陛下莫动气,气大伤身,实在不好。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陛下直接说出来,或是发泄,不要憋在心里。
“现在呢,陛下正处在关键时期,要保持心情愉悦,积极向上,每天保持适当的运动,不要太过操劳,古人云……”
“陈寻!
“朕究竟是毒发了,还是怀孕了?”
凤瑾心情暴躁,真恨不得将那笑成一朵菊花,还自认为和蔼可亲的老头儿狂揍一顿。
陈寻见此,将药箱一挎,转眼就没影儿了。
一大把年纪了,溜得竟比兔子还快!
凤瑾朝着地上狠狠的呸了一声,伸出一双恶魔的爪子,将谢玄收拾得整整齐齐的长寿殿弄得一片狼藉。
长寿殿前台阶下,正站得溜得无影无踪的陈寻。
他提了提药箱的肩带,担忧的对跟上来的谢玄说道:
“我试探过了,陛下精神头还行,还能撑几天。
“谢统领,你可要抓紧时间了。”
谢玄寂静的站在台阶下,望着陈寻离去的身影,望着阴风怒号的天空,望着那捉摸不透却又隐露不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