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知道?”
楚辞讶然。
楚行之将空了的茶杯接过来,清洗后倒扣于案上。
“老夫自然知道,你是来查陛下中毒之事的。
“只不过你来迟了,那天晚上给陛下送过茶水后,那人就死了。”
竟然死了?
楚辞双手撑在桌案上,忍不住追问:
“那人原先是田园居的下人吗?
“他的死是谁发现的?
“有找到关于指使他的人的线索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完全看不到他身为大禹丞相的沉稳模样,楚行之眉间的褶皱加深了一分,没回应楚辞,而是将手朝桌子右侧伸去。
那里有个褐色做旧的小粗陶罐子,他将手掌按在包了白布与棉花的木盖子,拇指扣在缝隙间往上一提,盖子瞬间就被打开。
拿着擦干水的茶夹子往罐内探去,掏出几粒凝着一层浅白糖霜的晶莹透亮的蜜饯,放到了旁边素色的盘子里。
“这是江北特有的梅子糖,你尝尝?”
楚辞不想吃什么梅子糖,只想知道真相。
按理说那人能光明正大的前往凤瑾的住处,必然是田园居的人,而田园居的人,都是跟了祖父多年的人。
既然是祖父的心腹,又怎么做出这样的事,这究竟是为什么?
楚行之的不回应,落在楚辞的眼里就像是故意隐瞒,联想到之前夜里曾听到的神秘交谈,他忽然觉得,祖父并非表面上这般简单。
他好像都从来不曾了解过,这个一副高风亮节、执着清明的老人,有着怎样的喜好和追求?
“唉……”
叹气的人却是楚行之,楚辞的反应全都落在他的眼里。
辞儿这般敏感,应是被陛下伤透了。
楚行之捏了一颗干梅饯放到楚辞的手边,像是随口一提,无心发问:“陛下还喜欢吃梅子糖么?”
楚辞一下子怔愣起来,全然不知对面的人为何突然提起凤瑾,提起她的这个旧时喜好。
沉吟一会儿,犹豫的回道:
“陛下,应该仍然是喜欢的……”
“应该?”
对于楚行之的反问,他只好解释道:
“这两年多来,孙儿除了上朝,就很少进宫了。
“孙儿只知道宫里许久都没有购进过此物了,因此不太确定,可这事与孙儿想要知道的事有何关联?”
楚辞眸光澄澈,面貌端正,姿态风雅,一点儿都不似藏污纳垢的云都里养出来的人,真真如外界评价的光风霁月!
但他的性子,有时候过于直率,难免少了些思量。
楚行之摇摇头,捏了颗梅子,放到嘴边,下起了逐客令。
“有些事,还是等你自己去探寻吧。”
“祖父!”
“云都纷乱,少不得要你坐镇,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楚辞有些颓丧,等了许久发现楚行之的视线一直落到了山涧里,故意不去看他。
他失望的起身,拜别离去。
刚转身的时候,就听到楚行之略显犹豫的沧桑嗓音从后边传来:
“你与陛下真的……”
楚辞的身子刹那间僵住,温润的眸子染上了痛色。
原来,不止是云都,就连居于几百里外青城的祖父,都知晓了这件事。
祖父怕是会因此对他大失所望吧!
他无声的苦笑,无力的否认道:
“陛下对孙儿……不曾有过半分男女之情,孙儿同陛下也一直恪守君臣之礼。
“祖父所闻,不过是空穴来。”
楚行之凝视着那抹寂然的背影,心里酸涩得厉害。
以他对楚辞的了解,眼下这个反应,哪里像是空穴来风的模样?
陛下同他,怕是真的。
“辞儿……”
楚行之张了张口,不知道该如何评判这件事,念及楚辞从小便有的极强的自尊心,他将叹气变成了安抚,假装没有猜出事情的真相。
“祖父知道,确实是流言,却不是空穴来风。”
楚辞如遭雷击,脸色惨白,深感无地自容,完全不知该如何面对将作风与名望看得极重的祖父。
见他如此,楚行之无声的叹了口气,吩咐弘儿拿来一本玫色的书簿,书簿的封面上写有七个字《霸道女皇爱上我》。
楚行之将书簿搁在楚辞坐的那边,故作轻松的笑道:
“你与陛下还真是君臣同心,你说是流言,陛下也说是流言。
“想来京中传言都是源起于这一本书吧,听说这本书因为诙谐舒爽的内容,近日在京中大火,引得男女老少争相抢夺,不知辞儿有没有看过?”
凤瑾也说是流言,她不是……
大火的书是什么书?
楚辞的神色恍惚,迟疑的转过了身,就见祖父伸着指头在玫色的书簿上点了点。
“你拿回去看看吧,你就知道了。”
楚辞刚瞥了一眼艳丽的封面,就知道这类的书向来如同青楼里的靡靡之音被文人所不齿,再看到书名之后眉头死死的拧了起来。
大禹虽然开放包容,可对于生于书香世家的楚辞来人,完全不能接受这类的书籍。
家中长辈总是对后辈耳提面命,看这类书籍的人都是不务正业,以后就是个fēng_liú浪子!
“祖父,您是说,要孙儿阅读?”
楚行之挑了下眉,理所当然的纠正道:
“是拜读。这是陛下的大作!”
陛下还写这些东西?
楚辞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何感觉,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