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主账门口,顾长风接过帐们两侧士兵的活计,伸手撩开了门帘,引着凤瑾进入。
待二人都进到营帐中后,身为副将的陈实挥退了士兵,亲自把守在了门口。
中军帐中,凤瑾缓移莲步,打量着当中布局。
陈设极为简单,右侧是一张垫了稻草,上方再铺着粗麻布的简易木床,屋子正中,是燃着炭火,挂着水壶的篝火架。
壶中的水咕噜噜的叫个不停,壶嘴处放肆的吐着白汽,如此,倒让这清寒到简陋的军中主账,多了几分人气。
然而,当中最引人注意的是右侧的沙盘与长桌,见凤瑾的注意力落到上面,顾长风极为淡定的将桌上做了标记的舆图收起,再顺手将沙盘打乱。
“陛下,你口渴了吧?”
也不管凤瑾表情如何,拿过桌上的粗瓷碗,用手帕擦了两把,便走到篝火旁,取下水壶斟起了茶来。
凤瑾看着淡定的作着掩饰的顾长风,竟不知说什么好。
近日西北边疆频频动乱,她一直关注着那边的情况。
纵然她做不到对西北地形了如指掌,可从沙盘上摆出的地形来,她依然能够看出顾长风之前做的是关山一带的排兵布阵。
她一来他就将费心堆好的地形打乱,是怕她知道他忧心战局,让他在二人的博弈中落了下风么?
顾长风,你还真是耿直与执拗!
凤瑾接过了粗瓷碗,凑近水面吹了吹,礼貌性的抿了一口,就递回给顾长风。
她直直的盯着顾长风的眼睛,假装不知道他对西北战况的忧虑,郑重的说道:
“顾长风,朕今日特来此见你,是为了越人南下一事。”
将开水吹了吹,正不浪费的饮着的顾长风抬起眸子,目光稍稍沉了沉,将最后一滴茶水饮尽后,顺手就将碗扣到了茶壶盖上。
“怎么,陛下是来命令我为你攻打越人的?
“然后掐断我军粮草,再将我军中情况告知越国,在我腹背受敌时,给我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凤瑾,铁甲军是我的心血,他们可不像黑虎军那样,是死忠于你的顾家军,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步了黑虎军的后尘!”
顾长风侧身看着凤瑾,嗤笑不已。
他剑眉微拧,虎目微沉,配上脸部硬朗的线条,让他整个人都化作了出鞘的利剑,寒意森森、锐气逼人!
凤瑾不想再解释什么黑虎军的事与她无关的内容,她不在意顾长风这把利剑是否会伤人,坦然的跨前一步。
“顾长风,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这一次朕不想用女帝的身份逼迫你,朕只是想与你简单的做个交易。
“整个大禹的将帅之中,镇守西北的人选非你莫属。
“顾长风,只要你能击退越人,朕可以下罪己诏。”
率领军队击退越国入侵的事情,本就是顾长风的使命,自离开边疆之后,他便辗转难眠,西北的军情成了他心头的重负。
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即使凤瑾不下旨,他也决定好破晓之时,率军返疆。
他不是为了凤瑾,不是为了大禹,他为的是边关的百姓,为的是顾家历代的心血,为的是黑虎军浴血征战的意义!
听到“罪己诏”三个字从凤瑾口中说出时,他就像幻听了一般,完全不敢相信。
毕竟在此之前,凤瑾从来不肯承认黑虎军被诬通敌叛国与她有关,再者她若真是被夺舍后犯下的错误,那依她从前的性子,这些错她坚决不会承担!
“凤瑾,你不是说那些不是你做的,与你无关么?”
甲胄发出沉闷的声响,顾长风转过了身,正对着凤瑾,篝火堆里炸飞的火星,撞击在玄甲之上,转瞬就湮灭了。
凤瑾勾起一抹淡到没有的笑,自嘲的说道:
“顾长风,你何必纠结那么多,你在意的只是结果。只要能为黑虎军沉冤昭雪,谁背上那个罪名,你是不会在意的。”
凤瑾静了静,直视着顾长风的双眼,不带有任何的玩笑之意。
“我愿意给你,你想要的结果。”
顾长风抿着唇,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凤瑾。
罪己诏乃是帝王的专利,虽然从大局来看,可以树立起自我反省的明君形象,或者是幡然醒悟的昏君的形象,在笼络人心方面有奇效。
但在多数情况下,没人哪个帝王愿意写下罪己诏。
诏,昭告天下,帝王是不会错的,没有哪个帝王会承认自己做错事,更遑论昭告天下。
更何况黑虎军一事并非小事,此诏一下,凤瑾将成为残害忠良,坑杀将士的昏君。
三十万黑虎军的战死,都将由凤瑾买单,无论她以后做出多少利国利民的贡献,都无法掩盖在黑虎军上的滔天大错。
即将达成为黑虎军沉冤昭雪心愿的顾长风,忽然心生迟疑。
“你确定要这么做?”
“你是在担心朕?”
凤瑾的调笑有些敷衍。
摊了摊手,故作轻松的玩笑道:
“朕能有什么法子呢?
“没有钱,没有兵,只有这个虚虚假假的女帝头衔。
“可能再浑浑噩噩的过一段时间,这虚虚假假的权都没法再拥有。
“朕都不在意,所以长风,你又在担心什么呢?”
顾长风眉头紧蹙,陷入了沉思。
片刻过后,抬起头凌厉的逼视着凤瑾。
“我可以答应你,甚至可以不要你的粮草和军饷,但你必须得保证,云都里不会有人作乱。
“凤瑾,你知道对浴血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