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在床边守了一晚上。
一直努力保持清醒的他,不知何时合上了眼,身子一晃,整个人险些栽倒。
他连忙摇了摇头,稳住了身体,抬眸朝窗外看去。
老枫树上湿漉漉的一片,还有些地方结出了冰晶,想来是昨晚下过雨的缘故。
将视线收回,落在床榻上女子的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已经完全褪去,脸色是气血不足,身体亏空的苍白,似乎一碰就会消散。
反倒是这样,沈毅才将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凤瑾的如今的情况,根本受不得风寒,一旦高烧,就是一脚踏入了鬼门关。
沈毅伸手理了理被子,而后探上了凤瑾额头与脸颊,见体温与他观望出的一样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将一晚上的心焦散去。
外边传来的叩门声,得到回应后,白芨压低声音禀报道:
“谷主,魏家人听说您大病初愈,特意派了魏小姐来探望你,人已经在花厅里侯着了。”
虽说药王谷偏安一隅,世代中立,不掺和朝廷、武林的争斗,但它的特殊性,让它一直立于江湖之中。
再者,魏家与沈家算得上世交,其掌管的逍遥派,在武林上也颇有威望。
他身为药王谷的谷主,怎么都应该前去接待一番。
沈毅蹙了下眉,转头打量了凤瑾几眼,见她仍在沉睡,便站起身子,理了理衣衫,迈步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压低声音叮嘱着白芨:
“我先离开一会儿,你留意着屋里的动静,一旦瑾儿醒了,你就立马差人告诉我。
“如果她哭了,你就先把梅子糖给她,如果还不行,你就哄她说我给她配药去了。
“总之,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白芨抽了抽嘴角,目送着操碎了心的沈毅远去。
谷主也太小心了吧,陛下又不是真的变成了小孩子,这样未免有些担忧过度?
“他去哪儿了?”
一道阴沉的女声,幽幽传来。
白芨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回道:
“谷主去见魏家小姐了。”
说完才觉得不对,慢慢的、僵硬的转头,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银发披肩,凤眸微眯,目光晦暗,周身散发着幽冷的女子,在视野里逐渐清晰。
白芨的喉咙像是被硬物堵塞了一般,只能断断续续的、干巴巴的,发出几个难听的音节。
“陛,陛,陛下……你何时醒的?”
他已经忘了现在只能称她瑾儿姑娘的事了。
凤瑾目光的过于平静,平静到染上了死亡的气息。
她静静的盯着白芨,朱唇轻启,一字一句的说道:
“白芨,我听到了,哥哥想要让你骗我。”
白芨心中警铃大响,在他眼中,被世人传为暴君的凤瑾,周身一直有危险的气息。
而此时,他觉得她极度的危险。
还没做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杀意骤然出现,向他的脖子劈去。
白芨已经丧失了呼救与行动的能力,眼睁睁的看着凤瑾宛若送葬的白衣,翩翩远去,最后重重的摔到在地上,陷入意识的黑暗。
魏家小姐侯着的花厅,距离药王谷的议事厅不远,但两侧花木掩映,比之议事厅,少了肃穆多了清幽。
沈毅刚踏入院门,一抹艳到让人心生眼睛发痛的紫红色便飘到了身前。
“毅哥哥,别来无恙啊!”
女子爽朗一笑,极其自然的将手搭在了沈毅的肩上。
马尾高扬,衣衫紧致,脂香粉浓,想要扮出江湖儿女豪气万千的模样,却是光有形而韵不足。
不免让人想起“东施效颦”四个字来!
沈毅也自然的往旁边移了两步,阻止女子的继续触碰,温雅有礼的寒暄道:
“千雪,你怎么来了?”
魏千雪上下打量着沈毅,挑眉一笑,懒懒的叹道:
“还不是听说你大病初愈,这才想着来看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好了?
“我正在江湖上闯荡得正愉快呢,我爹我娘非得召我回去,押着我来看你小子一眼!”
二人的熟稔的模样,一分不少的落入了凤瑾的眼里。
待二人说完话,下人领着魏千雪去客院休息,凤瑾才无声无息的从花厅里侧的暗处走来。
她站在沈毅六步开外,双眸阴沉如视猎物,平静到诡异的开口问道:
“她是谁?”
凤瑾连称呼都不肯加。
看着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沈毅陷入了怔愣,随后便涌起担忧,轻声细语的问道:
“瑾儿,你何时醒的?”
凤瑾对他的担忧视而不见,再次重复了一遍:
“她是谁?”
沈毅顺着凤瑾视线的方向望去,魏千雪的一摆一扫,就完全消失在了远处。
沈毅转回头,坦然的解释道:
“她是魏家小姐魏千雪,逍遥派掌门之女,他们魏家与我沈家乃是世交。”
凤瑾又问:
“你与她什么关系?”
沈毅没觉察出凤瑾的异样,倒也实诚,回忆般的轻笑了一声。
“说有关系……在我与出生前,父辈约下的娃娃亲算么?
“不过终归是长辈戏言,当不得真。”
“娃,娃,亲?”
凤瑾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右手轻搭住的茶案上,杯盘应声而碎,垒得整齐的点心滚了两块儿到地上去。
沈毅走上前去,轻轻揉着她的脑袋,无奈的哄道:
“好了好了,我不就只离开了一小会儿么,用得着跟出来么?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