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月挑灯花不寐,提杯,湿衫饮曲肝肠碎。
侯嫮站在箭亭的偏僻处,看着正中央站着的姬辛和钟招二人。
姬辛最近个子长的很快,一身衣服往往一月不到就小了,就要重新制衣。
是到年纪了,过了年就十二了,也日日习武,吃得多,这身量,就像雨后青竹,几日不见就拔高了。
今日是学剑法,钟招软剑用的最好,别的武器也不差,比起姬恪,他……
思念至此,侯嫮突然愣住,半年以来,为了姬恪是赵王世子一事,她是忙的团团转,日夜提心吊胆,想要寻到他的下落。
刘思和他关系匪浅,便派刘思;钟招和他曾经日夜相处,就遣钟招。可结果皆是不如人意。
除了这两人,还有谁和姬恪接触较多?
是姬辛!
看着拿着长剑比划的姬辛,侯嫮微微眨眼,想心里的想法压住,怎么着,也该等到姬辛习练结束以后再说。
钟招这人看着不善言辞,略微有些冷漠,教授姬辛时却是十足的有耐心,强度也比当初姬恪在时要放松了些许。
姬辛适应的很好。
剑尖泛着银光,划过空气,带出几分杀意,剑柄上的红穗子也调皮地跳动着,吸睛极了。
一个半时辰很快,更何况侯嫮并非从头看到尾,而是批改完奏折,心血来潮才来的箭亭。
收剑,入鞘,姬辛微微喘着气。
宫人拿了布巾和水,围在姬辛身侧,只在靠近侯嫮的地方留了个缺口。
慢步走了过去,在离姬辛两步处停住,“陛下。”
姬辛用布巾将脸上的薄汗擦去,“太师来了。”
侯嫮微微颔首,看向一边并未离去的钟招,低眉顺眼的,垂着头,还是一身纯洁的白。
“钟小将军一直穿一身白衣,不怕弄脏了?”
钟招抬头看了一眼侯嫮,又快速敛下眸子,“白色脏了,看得清楚,也好及时处理。”
侯嫮微微有些怔愣,嘴角轻勾,倒是完全不一样的角度。
世人觉得白色不耐脏,常常清洗多劳累,殊不知换了别的颜色的衣裳,也是要洗的。
别的颜色的衣裳,尤其黑色,脏了也看不出来,却多多少少带了些味道,自己闻不见,倒是让他人笑话了。
穿白色……这是要严于律己?
姬辛看着侯嫮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有些不满地瞪了一眼钟招,叫他觉得好生莫名其妙。
“太师。”轻声开口打断侯嫮的思绪。
“嗯?”侯嫮抬起头,看着姬辛,面露不解。
姬辛看了一眼旁边的钟招,“你先退下。”等到钟招行礼离开以后,才对着侯嫮说:“太师是有什么事情要对朕说?”
侯嫮闻言点点头,“陛下对姬恪,了解几分?不看其身份,单论这个人。”
姬辛看着侯嫮,确认她并没有开玩笑之后,才右手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像是普通勋贵家教出来的少年将军,不太会看眼色,但是尚有分寸。武艺确实是高强,下手却没轻没重的,略带点鲁莽了,有时候却心细如发,能看出朕心情不好。”
“总得来说,算是粗中有细吧!”
侯嫮闻言点点头,又接着问:“那陛下觉得,这样一个人,离家出走的时候,又会去哪里呢?”
“这……”姬辛一时语噎,半天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侯嫮看着姬辛,突然轻笑一声,“臣一直被桎梏住了,以为姬恪是赵王余孽,又是少年将军意气风发,理所应当地觉得,他是吃不了苦的。”
“刘侍郎和钟小将军大概也是这样想的,于是京中搜查,又南下追寻,可全无信息。”
“现在想想……”侯嫮眨了眨眼看向北方,“能蛰伏这么多年,又有些大大咧咧却谨慎的性子,万一不惧艰辛,朝北走了呢?”
姬辛眼睛突然瞪大看着侯嫮,“往北走,往北走,是啊,明明他可以往北走!”
“听说离京一百余里处西北方向是漫天黄沙,寸草不生,了无人烟,陛下,您觉得,姬恪会在那里吗?”侯嫮的视线还在朝北望着,只是说出口的话,却在姬辛的心头之上重重敲了一下。
“那便派人,去探探!”姬辛开口,掷地有声,末了,还补上一句,“偷偷进行!”
“是,陛下!”侯嫮躬身行礼,看向地面的眼神坚定不移。
…………
…………
深夜,
一队人马悄悄离开上京。
穿黑衣,骑骏马,腰间别着长剑或大刀。
侯嫮立于城墙之上,看着上京的城门被打开,底下的人骑着马由城内到了城外。
为首之人没有佩戴武器?怎么可能呢。
是钟招,他带的,是软剑,巧妙地藏在腰间,被布条裹住,和腰带融为一体,青天白日也无法发现,更遑论有夜色蒙蔽。
“此去上京百余里,是为探查消息,了明赵王余孽所在,切不可打草惊蛇!”
“一旦发现,立即折返回京,不可自做主张!”
骑着马,十月寒风耳边猎猎作响,又听见了临出发前侯嫮说的话。
钟招抓着马缰绳的右手微微用了点力,侧头看向身后,一眼就瞧见了站在城墙之上,身穿青衣,袖袍被风吹的鼓起的侯嫮。
她冷不冷?
心里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想法。
还来不及思考出答案,就扭回头看着前方的道路,好像刚刚的一眼是因为马儿跑过踩了什么东西,他不放心转头看一下。
而这边站在城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