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太师担心钟招受伤不让他去,就不心疼心疼本王?”宫铭唇边蓄着一点笑意,却让侯嫮看的心惊。
“王爷出门在外,本太师会多加照看王府,武艺兵法本太师不懂,王爷要自己多加小心!”侯嫮并未给宫铭再说别的话的时间,而是直接定了下来。
二人对视,原本吹着的风都突然停了下来,冬日是冷的,侯嫮紫色朝服下的身子不由得轻轻打了个哆嗦,鼻头也有些红了。
宫铭眯着眼,视线停留在侯嫮的鼻尖上,看着它从白色一点一点变成了粉嫩的红。
挑眉笑了一声,“本王答应就是,外面这么冷,倒也不必让太师在这里受冻。”
侯嫮一愣,垂眸轻笑了一声,“那就谢过王爷了。”
宫铭摇摇头,“本王是答应了,却是有条件的!”微笑地看着侯嫮,见其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不过本王还没想好,不若就先欠着吧!”
侯嫮看着宫铭,目光深邃,眼底雾霭沉沉,叫人看不清情绪,点了点头,“好。”
宫铭这才满意地勾起嘴角,笑着理了理自己的袖袍,好像在为自己扳回一城而沾沾自喜,让侯嫮的眼神愈发氤氲。
“如果没有别的事,本王就先走了。”宫铭说着,摆摆手就离开了。
留下原地的侯嫮,站在原地很久,眼睛没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才眨了眨眼,习惯性笑了笑,走向紫宸殿。
紫宸殿内姬辛正在认真地看着奏折,走到姬辛身侧,轻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拿起姬辛的课业开始观看。
翻过一页,目光顿了顿,抬眼看向姬辛,嘴巴嗫嚅一番,最后还是打消了说话的念头。
左右不是什么大事,也就不用再说给姬辛听了,省的他闹心。
批改完奏折之后,侯嫮突然觉得有些累,却还是强打着精神一步一步走到宫门口,等到上了马车,才轻轻靠在马车壁上,眼睛缓缓闭上,呼吸也变轻了。
马车在候府门口安稳地停下,车夫却没有看见侯嫮出来的身影,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
还是一点动静也无,车夫有些慌了,轻轻掀开车帘往里瞧了一眼:
侯嫮半倚靠在马车壁上,手垫在头和车壁之间,看起来是睡着了。
车夫这时才又轻轻松了口气,将帘子放下,安安静静地坐在马车外。
马车内的侯嫮睡得很香,马车隔音效果还不错,也安安稳稳地停着没有人打扰。
等到侯嫮缓缓睁开双眼时,看着周遭景象,眼中透出些许迷茫,眨了两三下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应当是在马车内睡着了。
好像自从那次中毒以后,总是神倦懒怠,终日的精神头都差了点。
许是冬日的原因吧,侯嫮这样安慰着自己。
掀开车帘,就看到了坐在外面的车夫。
“太师您醒了!”车夫说着,就跳下马车搬了小凳放在地上。
侯嫮踩着小凳下了马车,“方才没注意睡着了,倒是让你多在外面守了会儿。”
“不碍事不碍事。”车夫赶忙说道,笑的有些憨憨的,让侯嫮不自觉也跟着笑了笑。
进了候府,用过晚膳以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只穿了一件中衣,外面一件披袄,屋子里烧着地龙,倒也不怕受寒。
今天没发生什么事情,群臣也都安安分分的,除了下朝后和宫铭待的那一会儿,其余皆不重要。
宫铭的名字落于纸上,后面跟了一大串话,还有他当时的神态,甚至于一些细微的,侯嫮很仔细回想才发现的小表情。
她承认,今日这件事情,是她不厚道。
但是赵王世子一日不除,姬辛就一日无法坐稳那个皇位,天越就一刻有爆发战争的风险。
防范于未然,她一直这样做。
既然有好的利刃可以用,自然是要用的。
一个未知的还不知道能不能兑现的条件,换姬辛的皇位安稳,天越的盛世太平,谁能说一句不值得呢?
她说,王府她会好好照料,是,她是在出言威胁,用自己最不屑的手段。
明明当初,宫铭的王妃是她亲自敲定人选,找姬辛请旨赐婚,还送了许多嫁妆,到现在,用这个姑娘的命,用王府众人的生死来威胁宫铭的,也是她!
眼睫颤了颤,有些神思不属,于是迟迟没有落笔,一滴墨落在纸上,盖住了宫铭的铭字。
侯嫮一惊,连忙放下笔,再去看时,墨已干涸,于事无补,只剩下一个宫字,看起来,就好像是在写这一天宫里发生的事情一般——
愣住,
宫里发生的事情……
是的了,是在宫里发生的事情。
皇宫,不就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一句话转七八个弯,一件事从来不说清楚,一个由头要有十来个借口,哪来的真心,哪来的实诚?
都是彼此利用,纵有真心为国为民者,大公无私不考虑自己的人,为生民立命,却在面对其余同僚时,不也藏了点心思吗?
所以……
侯嫮轻笑一声,口中轻喃出声,“宫铭的字倒是取得好!”
“名铭,字却之。”
是遗忘的却,也是知世故而不世故的却,是看尽人间百态,依旧赤诚之心的却。
也是,十九岁就能当摄政王的人,哪里会是什么等闲之辈呢?
他应该,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份吧。
即便不喜欢她说的话,知道去做这件事对他一点好处也无,还是应下来了。
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