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几日过去,天气稍稍好一些的时候,侯嫮脸上蒙了布巾,去了城东。
这一次,是真真带了私心的。
她想去看看她的小姑娘。
往日再晚回府的时候,都能看见一个娇俏的身影,在廊下等着她。
或是拿着一本书在看,或是坐在栏杆处发着呆,总是在那个位置的。
一入府就能看见。
这几日……侯嫮轻笑一声摇摇头,布巾外的双眼弯成了月牙,不见人影,着实是不习惯了。
城东比之上次来,明显人多了好多,走在路上,有几个穿着大袍蒙着布巾的医师走过。
谈话间,是不属于上京的腔调。
是其余郡县的大夫吧。侯嫮这样想着,她就知道,天越,是有不求回报,真心为民之人的。
眉眼微垂,嘴角微微上扬,可惜藏在布巾下,未曾有他人见到。
侯嫮看着周围的场景,脚下步子不停,突然就顿住了。
前方的小木屋门口,有个瘦弱的身影,被大袍掩住,脸上也蒙了布巾,看不清身形看不见长相,可是侯嫮知道,那就是佩玖。
她的小姑娘在做什么呢?
又往前走了几步,倚着一棵树,侯嫮看着前方的佩玖。
地上铺了一件衣服,佩玖就那样跪坐着,手中还拿着笔,在写些什么,时不时停下来,拿起身旁的药材思索片刻,又接着写下去。
是在研究药方?
侯嫮有些骄傲,她就知道,她的小姑娘,才不是普普通通的只识得药材的小大夫呢!怎么着,也该是个小名医才是!
就这样看着,侯嫮并不打算上前。
城东是病患聚集之地,若是让佩玖知道她来了,指不定还要多分些心思担心她,倒不如不见面。
侯嫮看着佩玖,骄傲之余又有些担心,是不是瘦了?看不见脸,面色可还好?
城东疫症,她有没有好好保护自己?之前张乙坤就说太医署感染了三人,那……
侯嫮摇摇头,将脑中不好的想法赶出去,才不会,她的小姑娘那么聪明,才不会出事!
又看了一会儿,佩玖还是那般模样。侯嫮眨了眨眼,准备离开。
转身的那一瞬间,撞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不过片刻,侯嫮连忙退开一步,站稳,抬头。
看着面前的人,侯嫮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王爷。”
宫铭的脸上也蒙着布巾,“太师。”
侯嫮第一次觉得布巾是如此碍事,宫铭此人,本就难测,这下看不清脸上神色,叫她如何应对?
“太师来城东,是看人?”说着,看向佩玖的那个方向,“前几日新来的一个女医师,年纪不大,医术倒是高明。张乙坤夸过她几句。”
轻笑一声,看着侯嫮,“怎么,太师认识?”
侯嫮顺着宫铭的目光看向依旧认真在钻研药方的佩玖,勾唇有些自豪,“是本太师的妹妹!”
宫铭看着侯嫮,摇了摇头,“据本王所知,太师可是昌平侯的独女。”
“是族妹?”
侯嫮收回在佩玖身上的目光,目光灼灼看向宫铭,“王爷不觉得,自己探究的太多了吗?”
宫铭满不在乎地摇摇头,踱步离侯嫮远了一些,“本王就是关心关心太师,毕竟,这来路不明的孤女,还带着一身本事……”
“太师,可要小心引火烧身啊。”
侯嫮看着宫铭,神色一凌,“她入了候府,叫了我一声姐姐,就是本太师的亲妹妹!”
移步走到宫铭身前,“王爷要打些什么主意,也得掂量着些。”
宫铭看着侯嫮,突然凑近,二人的脸庞隔着两片布巾,几近挨着。呼吸喷薄处,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温热。
睫羽轻颤,呼吸骤然一滞,侯嫮咽了一口口水,刚想继续说些什么。
宫铭就退后一步,轻笑一声,“太师那么紧张干什么?本王又不会做什么。”
一语双关。
“本太师要做什么,王爷退后一步也是没用的。”
同样是一语双关。
“早些时候就说了你这不肯吃亏的性子。”宫铭抬手理了理袖口上的云纹,“要改改,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侯嫮伸手将鬓发别到耳后,“王爷这般关心,本太师真是受宠若惊。”
宫铭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倒也不必,举手之劳而已。”
举手之劳……
侯嫮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宫铭早已转身,朝着她摆了摆手,“太师接着看吧,本王就先走一步了!”
侯嫮看着宫铭渐渐变小而后消失在转角的身影,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就是来逗弄她一番?
无趣!
侯嫮看着前方的佩玖,还在认真的思考着。
脚步轻移,正要离开,突然一顿。
地上是几处脚印,杂乱无章,是她刚刚留下的,也有几个大的,想来是宫铭的。
那另外几个呢?
侯嫮垂眸,往前走几步蹲了下去,伸出右手,描绘着那几个脚印的大小。
她来的时候,是没有这几个脚印的。
心思百转千回,视线移到另一边,这个是宫铭的脚印。
两个脚印大小相差无几,深浅也差不多,可是终究是不一样的。
起身,往侧面走一步,侯嫮看着自己刚刚站在树下时留下的脚印。
那个陌生的,多出来的脚印,就在她的身后……
身后突然感觉到一阵凉意,冬日的风吹过,侯嫮只觉心,坠入了冰窖。
这个距离,不管是长剑还是匕首,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