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国舅亲临见美起意(五)
蘩卿身后的剑眉男子见她身体突然绷紧,眯了眯眼,抬步走了过来,立在她身后。
蘩卿心里有气,就不想再客气了。她突地一转身,伸手想撕下他脸上的被风吹鼓的面巾。动作却被男子铁钳般的大手拦住了。“别动!”男子笑嘻嘻的,警告的话说的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拿开你的脏手!”蘩卿狠狠的甩开他的手,翻脸了,“你是谁?抓我干什么?”
男人不说话,因为眼前突然而来的锦衣缇骑,他也有些心乱。他知道那是谁,骆思恭,北司副使骆怀远。
他收起笑容,正色看着眼前女孩儿流泪的眼睛,“委屈吗?怪你投错了胎,姑娘!”
——谁让你姓页呢!
是啊,这姑娘他妈的姓页!
施厚德那老阉货早不说晚不说,昨天才透漏给他这些。偏偏昨天他说了这个,今天就来了个程咬金。他妈的,这都是怎么回事!他起初是没太当回事的。算着这孩子的年龄,她是页家出事后才有的,那就是说,当年页向荣都进东厂大牢了,还有能量狸猫换太子弄出他孙女!听说那老货当年还在北司墙上,写了一封洋洋洒洒的血书自白呢。所以,可能吗?
——北司是什么地方,那就是活地狱!周嘉庆进去都脱了层皮,他娘的他自己还是北司正使呢!现在出来,还不是一样的废了!页家一介太医,真有那么大能量吗?!
当然,这是骆思恭出现之前他的想法,现在么,他还真有些信了。骆思恭是谁,名义上是北司副使,但现在周嘉庆就等同挂了个虚名,此人才是现在真正的北司一把手。北司与东厂从来相表里,他出现,绝不会是偶然!他可没工夫来闲耍——谢家的事儿就够他忙活了!
页家的人真没他妈一个简单的,她爹是谁,页平章?页问泠?还是页问虚?那她娘又是谁呢?若这事属实,那背后一定有一个不简单的东西,是阴谋吗?还有,施厚德那个老阉货,告诉他这些,又有什么用意?
男人胡乱心想着这些,一时杂乱无序,目光就越发显得森冷。与蘩卿对视的瞬间,快艇上的骆思恭喊道:“对面是谁?在下姓骆,来抓一个逃妾。请阁下行个方便。那妾室犯了大错,带着在下的孩子跑了。阁下可否放在下的人过去,或者,将那贱人送过来?在下必有重谢!”
姓骆,果然姓骆!
逃妾?谁?王绿香?蘩卿回头想看绿香,余光却撇见身边男子也看着对面,只是他的眼睛倏忽一闪,眼底涌出一片暗流。蘩卿一愣,随着只是眼睛路过她脸上的男子,看向了黄头领的方向。
黄头领已经负手往船头走来了,他边走边与男子对视一眼,几步立在船头的正中央。风吹起他的衣袂,四平八稳,八方不动。这是蘩卿第一次觉得他像个江湖老大。
男子在黄头领站定的瞬间,冷着脸拽蘩卿,转身便往仓口处走,“回去吧,放风结束了,姑娘!”
“再等一下不行吗?”
“不行,走!”
蘩卿边被拽着走,边听黄头领大声回骆思恭:“好说好说!在下是这船货的主家。”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为何货船停在这偏僻之地?”
“呵呵,不敢称尊,不才姓黄。缇帅这是公干吗?”
“……”
“呵呵,全因最近苏州码头货紧,我们租了官船在这里驳货。呵呵,您也知道,生意不好做,这二年苏州地面税关税卡太多,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哼!你们行商之人,果然唯利。国家税收关系国脉,尔等即为大明子民,当尊国法,照章纳税。如此逃税,岂能姑息!”
“哎呀,缇帅误会了,绝无避税之意!我们这货是往常州方向走的,是以在这里!”
骆思恭听这话,心下冷哼,却没有再追究下去。“我方才问的,你可听到了?”
“呵呵,阁下的话在下已经听到了。阁下确定人在我们这里?没有弄错吗?我们行商的生意人,船上倒是常捎客的,都是熟人。女客却也有,不如你且说说,你要找的叫什么?”往来海上的商船捎人是常事,黄头领这是活话。看来,他并不赞成留下绿香?
“贱人绿萼。王氏。”
往常州的海帮?他们送的是什么货呢?掌柜昨日还说起,那边百草堂的掌柜来拿药,提到那边最近屡有炮声,显是开山呢!蘩卿现在脑子不在这事上,心下一过,旋也就丢开了。
见又是黄头领出面应付,蘩卿知道,这显然剑眉男子不想让人认出自己,她的脑子飞快的转着。刻意将被拖着回仓的脚步拖的极慢,不停转头,装出一副寻常闺阁女子对眼前的热闹极有兴趣的样子。
她心里很明白,这次机会若放弃,再想跑可就难了。她一旦被拖回仓里,男子绝不能再放她出来。而听这黄头领话里的意思,这船上他们是呆不久的。也就是说,过了此刻,只怕这男子就会把她转带到别的地方了。她心下着急起来,到那时候,不光自己跑不掉,舅舅他们再想找到自己也就更难了!
眼看着仓口就在近前,她心里着了火,暗暗下定决心,不如放手一搏。这么想着,反倒冷静下来,断然就要甩男子的手。蓦地,却看见王绿香在向她招手,她按捺了一下激动的心跳,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坦然,“我过去瞧瞧。她好像在叫我。”她指了下王绿香,甩开男子的手,快步跑了过去。
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