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至少他人是相爱过的。
而她,多少次特意从他身边经过,他却一直熟视无睹。
苍腾律法有规定,倘若婢女或者奴才欲回家成亲,那么,王室会予以辞职恩准。
三年前那场生离死别,她本打算为姐姐守孝三月,而后请辞回家,找一个朴实的男人简单知足地过一辈子,却不料遇上了他,方才选择留下来,在那个凶残狠辣的女人身边如履薄冰地待了几近三年。
可一晃三年,她又得到了什么?
再等半个时辰,已近子时,简歆仍没有回来,苏蔓终于认定她是去了“某个地方”,便地将门锁上,回了自己的小阁屋。
丑时届至,那个夜中匆忙奔波的女子,终于在忆薇殿殿门口落下,看到大门紧锁,知道苏蔓已经失望离开,她曾对她说过,无论她去何处,只要过了傍晚不回来,苏蔓便可自行回去。
可是,这个傻女孩,是否独自待了很久。
简歆皱了皱眉,一手抱紧陈眉儿,一手掏出细薄的钥匙,轻轻转动门锁,推了进去。
“恩人。”陈眉儿动了一下,环顾一下大殿,眼睛一亮,不由得赞叹,“真豪华啊!”
简歆这才想起忘了放下陈眉儿,虽同是女子,却也尴尬地将她放下。
她裹着那件黄衫拘谨地站着,有些惶惑地问,“我们这是在哪里?”
“苍腾王宫。”见她害怕的样子,简歆轻轻答,怕惊动了她。
陈眉儿的肩膀不经意间颤抖了一下,眼中的神色瞬间出现了几许波动。
简歆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似乎是考虑了一番,将她领到寝房中,“你就暂时和我睡在一起吧!明天我请宫医为你治病,病好后再离开。”
陈眉儿低低吐出一个字,“好。”由于她垂着头,简歆看不到她的表情,却也并不在意,只打了一个呵欠,“飞了几个小时,我们都累了,睡吧!”
然而,和一名染上花柳病的女子同睡一床,任是她再仁慈,也觉得有些别扭,便侧过身去,背对着陈眉儿。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敢问……恩人的姓名?”
简歆睡意正浓,迷迷糊糊地答,“木简歆。”
陈眉儿顿了顿,想问什么却不再问,也是很快睡过去了。
窗外,那双长久地注视着忆薇殿寝房的眼睛终于收回,一个挺拔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
次日,碍着简歆的面子,不情不愿的宫医为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开了几贴药,叮嘱她好生休养,不可再行荒淫之事,便匆匆离开了,仿佛面对瘟疫那般。
简歆只能表示歉意,“眉儿不要放在心上。”
陈眉儿斜躺在床上,微微一笑,“能捡回一条命已经算是天恩浩荡了,眉儿怎敢苛求太多。”
简歆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只觉得心中被不满充斥,“你好好养着罢,我出去一躺。”
说完便匆匆出了门。
陈眉儿转头注视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邵柯梵有些讶然地抬起头,看着案前一脸愠色的女子,“怎么了?”
“邵柯梵。”简歆眉头紧锁,声音压抑不住怒气,“你……你根本没派人去救祭尘?却骗我说已经派了人去。”
邵柯梵摇摇头,轻轻笑了一下,“我是吩咐苍腾内应等待我的命令,只不过没有动手而已。因为……”
见他卖关子,简歆也不催,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这样的眼神,是对自己的么?
邵柯梵心一寒,幽幽道,“因为郑笑寒似乎对他有意。”
怎么可能!要不是因为祭尘与邵柯梵联手,或许赢的不一定是苍腾,郑笑寒该是对祭尘恨得咬牙切齿才对。
她不由得气冲冲地脱口而出,“胡扯。你不救,我下次再去。”
邵柯梵盯着她,“知道么?看守祭尘的两名剑客,正是苍腾的内应,郑笑寒一举一动,尽收他们眼中。”
“啊!”简歆惊呼一声,怔住了。
如果是,那两人演戏的本领还真厉害。
“所以你多操心了。”邵柯梵执起茶盏,缓缓送到嘴边品下一口,绕有兴致地注视着口瞪目呆的她,继续,“至少,他们会保证祭尘的安全,目前郑笑寒未对祭尘痛下狠手,他们不过是静观事态发展。”
简歆一时哑口无言,然而,忆起一件事来,心中仍是不平,“可是,郑笑寒命人喂祭尘cuī_qíng_yào,意图让他染上花柳病,那时我还没有抵达鹰之,你的人好像并没有帮他啊!他一头撞在墙上,差点丧命。”
“呵。他可真倔强,所幸没有陪上命。”邵柯梵摇头笑,笑中并无冷暖,“染上了,可以治,关键是亦楚和陌白一定得取信于郑笑寒。”
他可真是狠心啊!染上那样的病,尊严丧尽,身体虽可以恢复,然而,心却是要一辈子生活在黑暗中了。
况且,为了安稳地插入两名卧底,他不惜伤害一直衷心耿耿的祭尘。
简歆闭上眼睛,“国君好权谋,佩服了!”而后头也不回地走出齐铭宫。
邵柯梵握住茶盏的手猛地一紧,眼中涌上一抹浓郁的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