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柯梵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以为我死了,要跟我同去,是么?笨,我的魂魄从你的梦中出来,附着到原体上,自然需要一段时间调息,幸好我恢复得快,不然,面对你的遗体,要跟着去的,怕是我了。”
简歆忽然想起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手不由自主地捧住他的脸,“不对,人死了才会魂魄离体,并且,刚才你明明没有气息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邵柯梵眼中的神采黯了黯,闪过一丝犹豫,在她的逼视下终说出实情,“见你被陵王纠缠,我实在想不出其他方法,只有封死心脉,让魂魄摆脱身体循环的控制,入梦驱逐那丧尽天良的家伙,方才身体确实等于死了,但刚离世不久,又阳寿未尽,尚能由灵魂唤醒,再冲开封掉的心脉即可,幸好出梦及时,不然生命气泽彻底散尽,真的醒不来了。”
他竟冒这样的险!虽然他现在在她眼前活生生的,她仍感到惶恐,一向以为,在他的心目中,必要时刻,可保河山而弃她,不料今夜,他为了将她带出梦境,根本无暇考虑莽荒,只毫不犹豫地封住了心脉,冒着永远死亡的危险。
各种滋味一齐翻涌,如滔滔不息的海水,什么归宿感,这里本就不是家,但另一种刻骨铭心的温暖,却是锡林郭勒大草原不曾也不会拥有的。这样一个男子,愿意为她搭上性命,搭上执迷的河山,她有什么理由,在不可能回归的情况下苛求?
待回过神来,却对上那一双赤红未减的眼睛,仿佛在梦中时,几欲喷出火来那般,似在看她,又似在看别处,指骨修长的手却在抚摸她双肩上被陵王扣出的淤青,轻柔中有一股极力克制的劲道。
“陵王,我注定要让你灰飞烟灭。”邵柯梵瞳孔收缩,眉峰狠皱,从牙缝间一字一顿地蹦出这句话来。
简歆忽然回忆起梦中的一个场景,陵王只是黑袍轻轻一挥,便逼得他后退不止百来步,并且,陵王为何要自称“本尊”?她不知该不该将这两个疑问提出来,憋了半天,委婉地道,“陵王,似乎比活着时厉害了一些。”
邵柯梵冷冷一笑,“岂止是一些,简歆,你可知道,他如今是地狱阴司城的阴司宰,掌握操纵二界的力量。”又不甘地叹息一声,“不知比我强大多少倍。”
“什么?”简歆脱口而出,梦中陵王说过一句话,“我等你,等你死后,你就是我的。”一种不详的预见涌上心头,让她胸口一堵,“那我们百年之后,还不得接受他的安排?”陵王,竟然是阴司宰?难怪他如是说,“我负责让那些不投胎的亡灵接受岁月无尽的惩罚。”
难道……她的心一跳,既然如此,秦维洛,便是被他遣来的灵魑一掌摧得灰飞烟灭的罢,她咬紧嘴唇,对陵王的感情,终于彻底被痛恨和仇视取代。
邵柯梵沉吟片刻,神色逐渐坚定起来,握紧她的肩头,“简歆,相信我,你来莽荒九年,见有什么困难是我克服不了的,只不过阴司宰这一关,比较难而已,但我们有余下人生的时间来准备,不是么?”
简歆躺下床,并连同他也按了下去,翻身覆在他身上,思索片刻,垂头在他耳畔道,“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到最后也无法战胜他的话,我们一起灰飞烟灭好了,宁可这样,我也不要被他**。”
邵柯梵的手臂环上她的后背,向后一推,正好嵌入她的身体内,沉声喘息,掷地有力,“没有如果,并且简歆,你只能属于我。”
倘若说用余下人生来将武功拔到与阴司宰相同的高度,那他岂不是要容忍几十年中,陵王继续对简歆的蹂躏?他不可能每次都封闭心脉,进入简歆的梦中,毕竟他与阴司宰实力相差悬殊,今夜猝不及防地攻出,却占不了什么便宜,反而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只因为他及时揽住简歆,才使阴司宰投鼠忌器,保住了魂魄。
以后倘若阴司宰再来,必定有所防备,到时不但救不了简歆,自己反而落得魂飞魄散的后果。因此,他的时间很短,越快越好!
人间一日,地狱一年,不过是去人间半个时辰,地狱便过了八天,众灵魑知阴司宰不在荒古殿处理事务,一定在吒兀殿修习秘术,有什么要事便先积着,待阴司宰临殿后一并禀报和呈上。
但这次阴司宰闭关修炼的时间似乎有些久了,之前一向是两三天便出吒兀殿的,最长一次也不过五天,灵魑虽并不感到蹊跷,但积压的事务越来越多,且有一两桩亟待处理,第八天时,终于打算遣鬼差去请求阴司宰出吒兀殿。
然而,就在这一日,阴司宰出现在荒古殿的玄色大座上,扫了一眼堆积在暗红圆桌中央的冥灵之书,淡淡地说了声,“呈上。”苍白的手抚在扶手上,深思有些恍惚。
其中一位灵魑起身来,手掌向上摊开,冥灵之书腾空而起,一本接一本落到掌心中,堆成一摞一尺高的书墙,灵魑在大殿中央恭敬地跪下,稍抬高手掌,折书自掌心跃出,自动飞向宝座上的阴司宰。
绝彻的袍袖缓缓一带,折书微微一偏,落在大座的宽扶手上,拿起最上面那本,匆匆看了一遍,修长的手指下了些许批语,然而,第二本时,才阅了几页,便感到一阵轻微的困意悄然袭来,越来越浓,终于,手指插在书的中部页面,不由自主地阖了一下眼睛。
他清楚这是以冥灵之躯与活人强行结合带来的弊端,起码要调息半个月才会恢复,然而,他是真的深爱着她,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