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钰殿空荡荡的,六天前便只剩下苏蔓一人,整天无聊地闷呆着,没了服侍的对象。然而,这总比面对那张阴沉的脸好,同时一个疑问在她脑海里盘旋不去:舒真王后到底去哪里了?
她只是记得六天前,一贯平静的舒真失魂落魄地从齐铭宫回来,嘴里喃喃地重复着两个字:奴隶,奴隶……
她惊讶又不忍,走上前去正要报以关怀,然而,目光接触到舒真肚子时,人却像被闪电击中那般呆立在地。
怀孕五个月的舒真,肚子,瘪了!竟看不出一点怀孕的迹象。
下身部位的白裤,被鲜血浸染红透,分外刺眼。
不等她反应过来,舒真已经进入寝房,疲倦地睡去。
良久,她稍缓过劲,才走进寝房,小心翼翼地给舒真盖上被子,无措地注视她片刻,走出房间,将门带上。
待到傍晚时,不见舒真出来吃饭,她推门去叫,却又吃了一惊:床上空无一人,只有换下来的血染的白裤。那扇雕花木窗,完完全全地敞开,浅蓝色的帘子被银勾勾着,风呼呼地灌进来。
梳妆台上有一张纸条:不要告诉国王。或许我会回来。这是两句没有联系的话,苏蔓反复看了几遍才明白:还是可以告诉的。
忍受了六天的煎熬,她终于拿起纸条,鼓起勇气向齐铭宫走去。
“王,服侍王王后的婢女小余求见,正在大殿上候着。”洪应走进书房,轻声对手执一本治国册子、正聚精会神地阅览的国君道。
想到几日前的事,邵柯梵眉头一皱,冷哼一声,然,还是起了身,走出书房。
“什么事?”红衣男子睥睨微垂着头的丫头,淡淡问。
“王后,出走了,已经七天没有回来。”答毕,苏蔓小心地抬头看国君一眼,又垂下头去。
邵柯梵一动,怔了怔,眼神复杂地变幻了几番,终是转身朝书房走去,“走就走罢,本王就当她也死了。”
声音里,有些恼意,跟在身后的洪应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苏蔓攥着纸条的手松了些,本想在国君怪罪时拿出纸条为自己开脱罪责,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舒真王后虽心狠手辣,冷漠无情,但对国君却是怀了极深的感情,却没想到落到如此下场。
苏蔓不由得同情起这个不幸的王后来。
邵柯梵走到书房门口,刚要跨进去,忽然想到什么,回过身吩咐苏蔓,“她回来之前。你就和奶娘一道照顾歆薇罢。”
几乎王宫所有的人都知王后冷清的处境,私下议论纷纷,说国君的爱情之魂魄,已经随着木简歆的逝去而飘走了。
有替舒真不值的,有叹国君专情的,有唏嘘简歆逝去的,倒也看了大概,然,终究都是局外人。各中种种的经历,他们自然是比他人清楚的,痛的,也不过是自己而已。
邵柯梵拿起翻到一半的册子,却是无心再看,干脆放下,喝一口茶,闭上眼睛,只觉得心中的痛不断翻涌而起,眉梢颤了几下。
身边的女子,无论是他爱的还是爱他的,纷纷离开他的身边,独他一人,了此余生,那么,就当刚走的人也死了罢。
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邵柯梵猛地睁开眼睛,正在一旁观察国君神情的洪应吓了一跳。
“去,看祭尘在祭尘轩否,在的话叫他来一趟。”红衣男子急急开口,眼里浮现焦虑之意。
“是。”洪应不敢多问,匆匆出了门去。
良久,洪应气喘吁吁地从剑阁楼跑来,“祭尘,祭尘不见了,剑阁楼的人说,他两天前就不见了踪影。”
“糟了。”邵柯梵暗呼一声,一下子站起身来,本想叫洪应去传楼钟泉和水茗夫妇,然而才想到自己绝顶的武艺,便施展隐身术,便很快到了剑阁楼。
泉茗阁,客室。
对着大门的软榻上,水茗依偎在楼钟泉的怀里,一手搂着他的脖颈,一手执了酒杯,正朝夫君张开的嘴里倒酒。
笑语嘤嘤,甚是撩人心魂。而楼钟泉,亦是一脸知足和幸福。
门外经过的剑客早就已经习惯了二人的举动。
没有预料到国君会主动前来,两人都大吃一惊,从软榻上下来,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服和头发,忙不迭地施礼。
“扰了二位的雅兴了。”邵柯梵却像没看见似的,平静地道,“祭尘前些天没了音讯,二位去寻他去罢,可不要让他生什么乱子。”
楼钟泉夫妇面面相觑。
“祭尘,这家伙能跑那里去。”楼钟泉嘀咕,才想到自己忘了答复,忙抱拳,“是。”
“尽快,越快越好。”话音刚落,苍腾国君已经不见了身影。
听出一丝焦虑的二人料想事情一定不简单,稍加打点一下,便匆匆出了门。
不出意外,楼钟泉和水茗二人,再加上舒真,制住祭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邵柯梵沉吟片刻,觉得自己没有亲自出去一趟的必要,便打消了念头。
如今他才明白过来,虽说不上多在意她,但情意还是有的,至少,他不希望她死。
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何事。
寝房,画上的黄衫女子,凄迷地浅笑。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在笑什么?
仔细想来,她似乎在笑每一件事情,无端进入莽荒之渊后遇到的种种。
她的魂魄无依无靠地飘零,很是孤独罢?
他明知她的遗体在哪里,却不能看到。
不能看到,心爱女子的遗体,为何不能看到?邪娘子凭什么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