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秒”之前,何闻笛的意识世界中。
无边的黑海向远方铺开,头顶的一轮明月,比往日要亮一些,却也难得地缠上了一丝阴云。
两名“类似何闻笛”的女孩,肩并着肩、头靠着头,一同坐在齐脚踝深的乌黑海水里,向上仰望看着月亮。
“不把心思集中在战斗上吗?”其中一个女孩打着呵欠,扬首道,“你我都知道,离‘目标’仅剩一步了吧?是成是败就要在这里分晓,正是该全力以赴的时候。”
“嗨,明明是比我还懒的超级懒虫,别天天拿这种正确的理论来压人嘛。”另一个女孩露出不满的表情,戳了戳前者的肋巴骨,“老姐你也知道——黎明前的黑暗,行百里前的半九十,总是让人最感到疲惫和压抑,最想抛开一切好好睡一觉的嘛。”
“而且……又不是没时间。这‘意识空间’里时间很多嘛。我又不是真睡,楞一回神儿怎么了。”
何闻笛噘嘴,嘟起脸颊,露出她偶尔也会在队员面前显露,最近却多少藏了起来的幼稚表情。
另一个女孩——何闻笛姐姐的残留思念,看到她这样子,不禁苦笑。
“这倒也是!就像‘盗梦空间’的描述那样,在梦境世界中,时间是被按一定比例拉长的。不过,注意哦,这种‘拉长’并不是无止境的,一味偷懒瞌睡的话,小心回到现实时惊慌失措。”
“知道,知道。让我再靠一会儿嘛。”
说着,何闻笛略带强硬地把“姐姐”揪过来,摆平,拿她软乎乎热腾腾的脑袋当抱枕。
“喂喂!”姐姐又好气又好笑地抱怨,“你也就欺负我是个残留意识。我要是真人,现在就一个军体擒拿手,把你按到海里吃沙子!”
“擒拿手?你还会那个?”何闻笛好奇道。
——确实,在何闻笛跟姐姐的“美少女侦探组合”中,何闻笛是“调查专员”,姐姐是“行动专员”。不过这所谓的“行动”,也就是骑着小电驴当当司机、撬个锁、翻个墙、学习毛贼摸个包、用黑客插件破解个账号什么的。要说武器、格斗之类的技巧,俩人都是一窍不通。
何闻笛只能认为“姐姐”是开玩笑,是因为自己潜意识里想被揍,想把自己这一时半会的慵懒和犹疑排除掉,才会让她说出这话。
然而,姐姐的反应却超出了意料。
她咬着手指,迷惑看天,“……奇怪?我确实没有学过擒拿手的记忆,但我感觉,我应该是会的。就比如——这样?”
“呀!”
何闻笛的手腕突然被反扭了,刺痛让她尖叫出声。所幸,姐姐用的力气也没有很大,而且立刻就放开了。
“你看,是很奇怪吧?”
姐姐耸耸肩,抬头跟何闻笛对视。
“为什么老姐你明明变成了残留意识,还能像以前那样,天天搞出些奇怪的事情把我吓到啊?!”何闻笛哭笑不得,“确实有问题!你这手法很专业,跟水晶有一拼,我完全不觉得你应该会‘这种东西’!”
“话说,你……真的只是个‘残留意识’吗?”
“我也没搞懂咯。”姐姐摊手道,“不过,现在也不是研究这个问题的时机吧?我知道的,天上的月亮有点阴霾,是小笛在怀疑自己,对吧?”
“……啊啊。被你闹了一通,我都忘了这回事了。”
何闻笛叹了口气,视线远没有她对着队员们时那么闪耀,无论是脆弱还是迷惘,都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是啊。怎么说呢?我确实有想到,米利亚明明论‘硬实力’比我们高出不多,甚至正面战斗还会被压制,却显得那么强大,一个人压制了我们五个人和一大堆强者的理由,也已经设计好对策了。”
“不过,战斗越是发展,我就越是怀疑。我的推测真的没问题吗?如果我是正确的,那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反馈’传递过来,反而是停留在无尽的消耗、坚持与被动挨打中?”
“而且,还有一个……跟战斗无关,杞人忧天般的问题。——也许我不是在畏惧‘失败’,而是在畏惧‘成功’,以及成功以后可能失去的东西。”
“我有种感觉,这场战斗的胜利,不会再像击杀乔纳、dio那样,结束就是结束了。反而可能带来一些糟糕的东西,一些‘我并不期待’的事情。”
“我真的该战斗吗?也许,反而是接受米利亚先生的善意,向他投降会比较轻松?或者,还有更好的战斗方法,谁都不会受伤和死亡的战斗方法?”
“姐姐啊,从小时候开始,你和爸妈就不喜欢‘给我答案’,而是愿意‘逼我思考’。也正是这样的成长环境,造就了现在的我。我很感激……”
“但是,今天能破次例吗?不管你是我的潜意识也好,是残留意识也好,是别的东西也罢。请你清楚地回答我一次,我今天的选择是否明智,是否该这样‘相信着、坚持下去’?”
听到“妹妹”这颇显软弱的咨询,姐姐苦笑了,在何闻笛怀里又打了个呵欠,“你知道我的答案啊。别这么难为我。”
“……果然不想回答我吗?”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就算我回答了,你也未必会信。”
姐姐一只眼闭,一只眼睁,坏笑着地看向何闻笛。
“别忘了,也存在着‘我是敌人制造出来的幻象,是在诱导你做出对其有利的决断’,这种无论听起来还是想起来,都极度卧槽的可能性。”
“——唔!”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