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微露渐稀,蒋府门口响起了阵阵车轮滚动的声响,粘黏住街道石子的轮缝隙间似乎还留着断裂的杂草。
马蹄踏地由急渐缓,自空荡的街市中回荡开来。
青衣侍卫在蒋府正门停稳了马车,遂放下踏垫,为车中之人掀开车帘。
一双纤细修长的手自灰色低帘处慢慢伸出,随即便露出身着素衫白袍的郁景治。
吱呀——蒋府的大门被打开,还穿着黑衣短袍练功服的蒋锋随即走出。
“恭迎太子殿下。”
“叔父怎得如此见外?”郁景治加快脚步,来到蒋锋身前将他扶起。
蒋锋直立起身,盯住郁景治左右打量,接着笑着拍了拍他的背,“身子尚可?”
“近年在郊外修养,身体倒是好了许多。”郁景治笑着回答。
“好了,不要在门前杵着了,你祖父还在里屋候着,带你去见他。”
“多谢叔父。”
“哎!这般客气作甚?”
两人并列走进府内,环看周围修缮如新的物件,郁景治轻笑出声:“看这院子的模样,就如同回到幼时一般。”
“哈哈哈,是啊,我刚回府也是吓了一跳,这些缸塘花树,几乎都是按着当年情形修筑的。”
“还是晚晚记性好,办事也利落。”提到这处,郁景治顺着话头询问:“她如今是否尚在府中?”
昨日情形历历在目,总归是得益于蒋铎的一番规劝,才止了他想要动手杀人的心思。
“这丫头,一早就被人拐跑了!你可知楚……”
“咳咳。”两人前方传来一道咳嗽声。
发现正是蒋铎靠近,蒋锋便生生将话憋了回去,脸涨得通红。
“祖父。”郁景治摆正了仪姿躬身行礼。
“好了好了,身子要紧。”蒋铎也刚刚在后院耍了一套长枪,他用巾帕擦了擦脖子,浓眉与胡须上还挂着细汗。
“许久未曾给祖父泡茶,今日景治特意为您带了新采的毛尖。”郁景治笑着说道。
“好,别顾着站在这里,进去说。”
今日也算是凑巧,郁景治刚进屋没多久,郁怀瑾也上门拜访,还搭带了个廖云淮。
于是几人坐在正堂间,也算得上相谈甚欢。
只是面对着像蒋将军这般人物,廖云淮一人颇为紧张。
“廖相国年纪轻轻便拜至宰相,实在是后生可畏。”蒋铎出声,抚须打量着对面的廖云淮。
“将军缪赞,臣经验阅历尚缺,还需要多加磨炼才是。”
“不必谦逊,往后还需要你竭力辅佐陛下,我们这些人都是一把老骨头,也计划着致仕养老了。”
郁怀瑾笑着接话:“陛下已托您管领御林军,将军恐怕还得辛劳几年。”
“怀瑾也是今年归京的吧?”蒋锋突然询问。
因着称谓,蒋铎瞪了蒋锋一眼:“还拿人当孩子呢?”
“将军不必多礼,我还是希望您二位能向像以前这般称呼。”郁怀瑾道。
“父亲,我就说吧,怀瑾这孩子不会介意。”
“就你这**子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若是让你上几天朝,那还不得将那些大人得罪个遍?”蒋铎气结。
郁景治同郁怀瑾相视一笑,没再出声。
简略谈话几巡,也到了午时,正好今日休沐,机会难得,蒋铎便提议留下几人用完午膳再走,郁怀瑾没有推脱,也顺带把廖云淮留了下来。
“我看这廖大人不错,怎么晚晚就看上那混小子了呢?”前往后院之时,蒋锋走在郁怀瑾身侧,无力叹息。
郁怀瑾闻言,轻笑开口:“感情一事怎能说得清?再者宸之对晚晚也是认真的,您暂且放心吧。”
“可他毕竟是楚颖太子,曾是同咋们斗了几年的敌首。”
“您不说了也是曾经吗?再者,这回若不是他寻到您同大将军的囚禁之处,我们也无法及时将您二人救出来。”
“此话当真?”蒋锋微愕。
“若您不信,待黎书回来,您大可再问她一回。”
“哎哟,幸好昨天没劈了他。”低声喃语一句,蒋锋握拳。
“您说什么?”郁怀瑾没有听清,于是贴近了询问。
“没啥。”蒋铎笑笑,伸手作邀,“我们都落后他们这么远了,还是走快些吧。”
永慈宫内。
距郁烨去独自面见乾安帝已过了大半个时辰,而留守在皇后宫中的谢予迟重换了一身女装,端坐在屏风后锦榻上。
因要准备郁嘉遇出府待嫁的相关事宜,秦皇后几乎忙的是脚不沾地,但今日谢予迟入了宫,她便特意抽出时间来招待。
“腊月,把本宫备好的东西拿过来。”秦皇后将桌上的糕点往谢予迟身前推了推,随后招手。
“是。”
没过多久,腊月便端出一个托盘,用红布紧紧盖住,她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这才把几个托盘悉尽端完。
等到腊月将托盘全部放在桌上之后,秦皇后便开口说话:“前段时日委屈你了。”
谢予迟自然知晓是因为何事,他淡然一笑,道:“查案所需,长玥理解。”
“知道你这孩子这般懂事。”秦皇后扯出牵强的笑容,抬手在眼角抹了抹。
“可怜你这孩子无依无靠,我们这几个后宫妇人又帮不上什么,若不是烨丫头……”
对面的秦皇后几乎哽咽出声,谢予迟连忙出声安慰,“皇后娘娘无需自责,只不过去刑部睡了一晚,那些狱卒也未曾为难于我,再者,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若不是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