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深春时刻,雨应下的小些少些,可昨日才下一整日,今日刚刚停歇,这会儿又开始落下,只是雨没有初春时那一股冷气。
不知是无心还是人为,这皇室一行队伍正好停在有稀稀拉拉几个杨树掩盖的路上,这雾气漫着烟缕不上不下的贴住地面,似千里而来的微雨接连不断地落,好像催促着晚春的迟暮。
郁烨就这么挤坐在车架后方,避开茶水浸湿的地面,脑中千回百转,她既是在分析那些装作御林军的人到底有什么意图,也是在等候着将郁嘉遇送到皇后身前,然后尽快。
马车外的那些穷凶极恶之辈,防不胜防,必须小心应对,但是她自己孤立无援,也不可先打草惊蛇,因为无从所知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还有一点,郁烨她不知道,这皇室的车驾,是否都已在暗中被人控制。
郁烨敛声屏气,警惕注意着外面的状况,果不其然,只是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她们所在的左侧方便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官爷!你们行行好,给我们些吃食吧!”
似是从那不远处的杨树林中,突然冒出一群衣着褴褛,满脸黑渍的人,他们消瘦单薄,形立枯骨,男女老少皆有,这群人缓缓靠近,连乞讨声都是有气无力的。
“后退!这不是你们乞讨的地方!”那些侍卫手持兵器,高声恐吓,开始驱赶着来人,可那些流民却似乎不要命似的,不顾侍卫的阻拦,直直闯上前来。
若是这流民都是汉子那倒无碍,可眼下冲上来的皆是老人妇孺,若强硬动起武来自是不可,于是那些侍卫只得用剑鞘枪棍挡住。
“救救我们吧……孩子已经三天没吃上任何东西了!官爷,你们发发善心。”一泪眼婆娑的妇女上前,怀里用灰麻布包裹着个大约四五岁的孩子,那孩子面容消瘦,颧骨明显突了出来,虚弱地窝在母亲怀里,气息奄奄。
“这里能给你们什么食物?去别处!莫惊扰了贵人!”侍卫对其不为所动,推搡着妇女令她连连后退。
“那些官员皇室不把咋们当人看!今日就算是血溅当场,也要讨回公道!”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那些人立刻群情激昂起来,发了疯似的往前扑,有的甚至抓挠那些侍卫还上嘴就咬。
那些突然冒出来的流民不是在前头拦帝驾吗?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郁烨听到这一阵杂乱的声响,便准备下马车一探究竟,却没成想,就在她刚朝前起身之事,却被一道剧烈的晃动给甩了回去。
后脑勺磕在了车驾上,除了沉钝的疼痛感,郁烨只感到一阵头晕,前方拉着马车的两匹马突然发出凄冽的嘶鸣声,接着便高高抬起前蹄。
“来人!景宁公主的马失控了!”
那两匹马也不管前方是否有人,一个甩头便朝着右前方奔去,那些同侍卫纠缠的流民见状,便惊恐地四散逃开,纷纷蹿离。
没了阻挡的马拉着郁烨所在的马车,直直奔向林间,而原本应该护着郁烨的四个御林军见状,便也跟着失控的马车追去。
正从不远处的林间探查回来的戾风正好撞见了这一幕,迅速向前,在到达谢予迟的马车之际,不禁叫喊出声:“主子!景宁公主……”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戾风便见到谢予迟已飞跃下马车,直接用匕首隔断缰绳,翻身上马,朝着郁烨的马车奔离的方向而去。
害怕谢予迟有什么不测,戾风便立刻从其他军士手中夺过一匹马,准备追上谢予迟。
“驾!”戾风高扬马鞭,企图加快速度,尽量缩短与前方谢予迟的距离,而谢予迟一边甩动缰绳,一边死死盯住前面不远处的四个来路不明的御林军。
此时的谢予迟忙不迭地后悔,他是猜测到那几个御林军有问题,可如何也没有预料到这几人想要下手的对象竟然是郁烨……
跟在郁烨马车后方的几个假冒的御林军,忽然察觉身后有人跟上了他们,于是那为首地便朝其他三人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朝后方望去,其余三人心领神会,便调转马头,迎向追来的谢予迟。
那三人拔剑,快速靠近谢予迟,准备解决这个追来的累赘,而谢予迟也察觉了他们浓浓的杀意,他斜眉微挑,眼神中泛起冷意,一手稳住缰绳,另一只手则握紧了短刃准备迎击。
“主子!他们交予属下解决,您先走!”戾风追赶了上来。
此时,那御林军的其中一人已经刺向谢予迟,只见他以短刃相抵,自马上闪身躲开,又压手侧划而过,眨眼间便割开了那人的手腕,血液顺延手掌淌下,紧接着,长剑便又从他手中掉落,谢予迟眼神微凝,用刃柄将他击落下马。
“好。”听到戾风的话,谢予迟便直接驾马越过滚进泥里的人,加速向前赶去,而戾风则紧随其后,拔剑迎击那剩下的两个人。
疾速在林间驰驶的马车内,郁烨稍微缓过神来,便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林中的路崎岖不平,以至马车颠簸非常,她只得死死拽住车架,稳住身形。
车帘被呼啸而过的风高高扬起,细雨自窗口飘了进来,郁烨努力平息剧烈跳动的心脏,一边抓住车梁,一边朝前挪动着步子。
不知这马会把她带到何处,也不知会何时停下,但是郁烨清楚的知晓,既然这马不是平白无故的失控,那么就是有人存心要构害自己,甚至……是想要自己的性命。
保护她们的御林军都被替换了,那么肯定短时间不会有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