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有些人趾高气扬,嚣张跋扈惯了,一旦她做事畏畏缩缩,连抬头都不敢与之对视,那么这人定是有所隐瞒,或者做了亏心事。
也不怪乎人们皆这般言论,因为有人表现地过于明显。
“你来找公主何事?”
书墨看着自己身前的人面色古怪,一只手藏进袖口中,眼神飘忽不定,嘴上打着哈哈,心里却不知在紧张些什么。
视线慢慢下移,落在那明显鼓起一块的地方。
“袖口处,藏了什么?”书墨的声音淡淡,却含着不容置否的压迫气息。
“还能是什么,暗器。”谎越发坦荡。
“暗器需要制成碗口一般粗?”
估摸着对方已暗暗有梗着喉咙,神情飘忽,硬挤出几句:“致死毒物,当然需要用大物件保护。”
为了证明自己行为并不什么不妥,她大步跨出,直直越过书墨,朝门口走去。
见情势不对,郁烨理了理领口,晃晃悠悠地以换衣裳为由进了内室。
眼见自己前脚已经跨微微松了一口气。
“那碗药若是不替公主喝掉,你那后院暗器库里的东西,我全拿去炼铁,刚好看守侧门的狼犬缺一只狗盆。”
书墨猝不及防地的动作停滞在原地。
她转过身,索性将袖口里的药光明正大的拿了出来,挑衅地看向书墨。
在对方挪揄的一咬牙,如壮士断腕一般,仰头直接将药喝了下去,一滴不剩。
嘴角还余留着黑色的残汁,她猛呷一口,将汤汁饮尽,强忍从胃中翻涌出来的恶心劲儿,还不忘辩白几句:“你准备的这药,谁喝得下去,公主胃肠不好,莫再喝出什么问题来。”
“放心。”书墨面容平手里的碗,目光放在碗底残渣上。
“我早已料到了公主不会碰药,所以同太医研究了个新法子,药煮蒸气,只需要公主闻着药气方可。”
“所以惊讶地望向说话的人,端碗的动作凝在空中,“这东西就是药渣?”
书墨不说话,表情不容置否。
“里面有一味常见但药效甚好的东西。”书下,淡淡开口。
“百草灵。”
咔就着最近的桌角敲碎了手里的碗,直接欺身上前,将碎片抵在书墨脖子上,阴测测地说道:“你成心的?”
百草灵是什么东西,跟着莫辕风学过几自然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百草灵,就是牛粪入药的雅称。
“只是在提醒你,不得过度纵容公主而已。”书墨面不改色,音调依旧淡然。
此时,郁烨走了出来,她换上一件青蓝色的红莲描边华服,内衬浅灰长裙袭地,头上简简单单地别了个海棠红钗,依旧是苍白的小脸映着浓色妆容配饰,额前一点昙晕钿花,显得独一份苍白昳丽的美。
瘦骨撑华服,透着坚毅凛冽的身形,一双清亮锐利的眼直直看进人心里去。
“要打出去打,剩下那个活着的,陪孤去赴宴。”
“收回手,直接将碎片丢在地上,面色煞白难堪,捂住嘴含糊出声:“稍等片刻,奴婢去处理一下便好。”
说完,只见她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郁烨摇摇头,眼神扫过书墨脖颈处一条淡淡的血痕,道:“既然如此,你同孤去陈府赴宴。”
“是。”书墨微微颔首。
近日雨水甚少,天朗星稀,夏已过半,夜间少了几分燥热,街上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呕哑弦歌混杂一处,乐扬琴音,荡在街口处,坊间茶楼又开了座,响板拍响,扎扎实实落在木桌上,说书人开了嗓。
戏楼似乎也换了曲目,一首杂调喜相逢,夹着长久居京养成的独特近原腔调,被戏子婉转清喉唱出来,却道不出丝毫喜悦。
谢予迟耳边是碾过细碎石子,缓慢吱呀响动的车轮声,目之所及,只有郁烨一张漠然沉眉的脸。
他定定地看着郁烨,眼眸含笑,轻勾唇角:“这是我入京雍以来第一回赴官宴,礼节可能有所不当,还请皇姐提醒一二。”
正坐在对面的郁烨无甚表情变化,涂着丹朱地红唇微启:“少言,避人,多喝茶。”
对待这种宴会,她一向如此,当然,就算是郁烨一直冷着脸色,甚至不顾场合说出什么损人扫面子的话,也没有人敢多一句嘴。
“今日这寿老陈端之宴,应当热闹。”谢予迟掀起轿帘,视线放在街边摊铺上,垂眸低笑。
似明白他语中深意,郁烨抬眼瞟过对方一眼,嘴角微撇:“户部尚书的位子,自然少不了人巴望着,他户部魏掌司已近古稀之年,是时候告老还乡,若不出意外,陈端便可顺其自然的承袭掌司,那空出来的尚书之职,落在哪条狗嘴边都是一块肥肉。”
“皇姐这比喻可真有趣。”谢予迟收回视线,倚靠在后座上,只手托住下颚,眼角带点嫣红的凤眼轻挑。
郁烨没好气地别了他一眼,淡淡开口:“可有些人可能偏生不会让这大雍的户部尚书如此舒坦。”
她同谢予迟目光交汇,在探轻对方瞳仁中浓浓的兴味后,郁烨哼笑一声。
“有些人,也自然包括孤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