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黑瓦,宫墙连立,抬眼望去从墙内伸出一石榴花枝,点点殷红花朵藏于绿叶枝从间,柔风轻扬,那点花便含羞带怯地从叶中露出,午间的暖阳浅浅投在地上,过了八月,也是石榴花期末尾,加上前几日突袭的肆风,这石榴树上,也仅仅留住零星半点。
有些花瓣落在地上,沾黏着地面,稍微久一些的便也腐烂,最后被杂扫宫人用扫帚清扫除去。
缓缓行至宫门,谢予迟同郁烨始终保持着一个手臂长的距离,他自诩行事毫不犹豫,张扬而肆意,可如今却似乎生怕郁烨看他的眼神充满敌意与戒备,又在她不顾一切,凶险算计之时不能脱身,受到伤害时,心口处似遭遇内伤似的钝痛。
他不想承认自己顾忌太多,小心翼翼。
到底是何时发生的转变,谢予迟不愿弄清,也不敢去想如今对他这对头,倒地存了些什么心思。
就在他陷入自我怀疑的思绪之中时,郁烨已经先一步上未撤去踏垫,探寻的目光在那迟疑的身影上绕啊绕。
这人到底上不上马车?
“上来。”
不知何时,郁烨从车帘处伸出手,细腻白皙的指尖微拢。
谢予迟似没有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盯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
不满地轻啧一声,郁烨扒开车帘,双眼中含着点愠意,“我今日诸事未做,能麻烦你回府再发愣吗?”
面对下方谢予迟漂亮的凤眼弯了弯,琉瞳紧紧盯住自己,眼波潋滟流转,似有光亮闪动,郁烨刻意别过眼,不再看人,但手却没有收回去。
倾刻间,谢予迟反握住郁烨的手,轻松上了马车。
轻风过,几枚散落的石榴花落在青灰色的马车顶上,又被扬飘在地,车轮转起,无情碾过花瓣,使其终同泥土混杂一处,而马车却已早早地绝尘而去。
马车不过行便在外头开口道:“公主,案柜上头有几封信,您看看。”
郁烨与谢予迟同往日一般对坐在马车内的软榻上,不过今日倒是有些不同寻常,因为谢予迟并未纠缠着郁烨问这问哪,而是罕见安静呆在一处角落。
若是这人安静了也就罢了,她倒也乐意,可是此时的郁烨却比平日更加难熬,因为那对面之人的灼热视线,实在令她无法忽视。
她集中注意力,将目光放在这第一封信上,随后毫不犹豫地甩给了对方。“若是无聊,看这东西解闷吧。”
谢予迟抬手接住,望那信封看去,表情立刻变得复杂起来。
这封密函不是来自别人,正是郁怀瑾。
如今他也是算彻底明白郁烨为何并不介意自己同郁怀瑾来往了,现如今他起到的不仅是郁烨不得不同郁怀瑾联手时的传声筒,更确切来说,她更倾向于在必要时刻利用自己。
不得不说,郁烨自诩并无把柄落在他手中,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既然一丝一毫都不会任细作知晓,那她也并不介意将一个尚有用武之地的工具留在身侧。
思及此,谢予迟在心中不禁苦涩一笑。
“傻愣着看我作甚?”见对方似失了神一般盯着自己的脸,郁烨没好气地开口,“我脸上又没有字。”
被郁烨的声音唤回神思,谢予迟这才抱着复杂的心境打开了这封密函,与此同时,郁烨已经拆开第二封查看了。
“公主,廖大人的信涵不必经由公主府送过去,大人说了,明日他自会登门朝着马车内低声开口。
“亲自登门拜访?”谢予迟突兀开口,语气淡漠,可若是细听下来,再结合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表情,便能发现其中隐忍的极为不愈。
“晋雍何时民风如此开放,按照雍律公序录,家中有未结定亲的闺阁女子,是不得任外男入内院的。”
女德女戒你一概不识,对大雍律令倒是熟悉的紧,郁烨饶有兴味地看向谢予迟。
“这倒又道:“廖大人说了,他会以询问亲信为由带人入公主府,杜相国一案,作为杜相国弟子的公主可算入亲信范围。”
谢予迟目光沉静无波,只是周身气息瞬间冷冽了下来,指尖紧攥的信角变得死皱,沉默片刻,他起身,缓缓落坐在郁烨身侧,朝她手边看去。
“皇姐,廖云淮写了什么,竟然让你看的这般认真?”
“他将杜相国,陈端,崔志平这三人联系在一处调查,除了发现他们都是前朝太上皇的亲臣以外,还发现他们之间其实互相握住了把柄。”
“杜相国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我倒是很感兴趣。”谢予迟微讶,随即便露出一抹讽刺笑意。
“我并不知晓。”郁烨摇摇头,“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两人行的龌龊之事,杜相国一清二楚,但是……他却选择保守秘密。”
缓缓吐出这话,郁烨又将剩下的信看完,心里五味杂陈。
见郁烨面色忽然有些发白,谢予迟抿抿唇,没有立刻开口询问。
大约过了半刻,她微阖上眼,细如蚊呐一般喃喃自语:“到底是两难全……我这老师,你的情,旁人愿不愿领倒还是另说。”
“皇姐?”
再抬目,便瞥见谢予迟正蹙着眉,疑惑地打量贴近自己。
不对……
郁烨对上一双含疑带虑的昳色水眸,以及这张放大的精致五官,才发现两人脸贴得极近,鼻尖仅差一毫之隔。
正在这时,外突然见从巷口出蹿出一麻布衣裳的低矮汉子,他仓皇的往回看,手里似乎还捧着一个小包袱。
因怕撞急忙勒住缰绳,马受缚高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