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锐地察觉到祁嘉禾细微的情绪变化,时音噤了声,没再说话。
他看起来似乎并不想谈论这件事。
想想也是,他平常这么忙,一定没空看这些书吧,难怪书房里大部分都是些工具书。
但仅仅只是这么想想,时音也还是觉得,书房里七千多本书他都能看完,也未免太过厉害了。
“你哪来的时间看这么些书?”时音很是纳闷:他平常大部分时间都在碧海湾,显然很少回老宅,这些书应该是早年看完的。
“以前看的,没什么好惊讶的。”
他这么说着,拎过公文包,坐在床头取出药剂,单手有些笨拙地想把药从盒子里拿出来。
左手完全不能动,确实不太方便。
有些许烦躁从心头升起,祁嘉禾皱眉,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下一秒,公文包被时音伸手拿过去。
噼里啪啦把所有的东西全倒在床上,她拨弄了两下,很快在一堆药剂里找到了之前阿木拿出来的药水和注射器。
一手拿药一手拿针,她看向祁嘉禾,问:“怎么用?”
后者冷眼看着她数秒,才凉飕飕地问了句:“你不是只负责消毒么?”
“能做的我一块做了算了,你毕竟不方便,而且——”时音顿了顿,“昨天也多亏了有你,才能化险为夷。”
“你怎么不说是多亏有我才命悬一线呢?”祁嘉禾嗤笑一声,看向她的眼神意味不明。
时音撇了撇嘴,动作有些生疏地戴上医用手套,像模像样地敲了敲药剂瓶,才说:“必须得承认,当你老婆的危险系数确实挺高的,哪怕只是挂个名,也会有随时被ko的风险。”
“怕就直说,我也不指望你对我死心塌地。”
祁嘉禾淡淡垂下眉眼,语气里蓦地多了几分自嘲的意味。
“怕倒是怕,不过……”时音停下手里的动作,思考了几秒才说,“感觉你信得过的人也不多,难得有机会和你共患难,我不得抓紧机会一举成为你的心腹吗?这样多划算啊。”
闻言,祁嘉禾用带着几分探索的目光打量了她好一会,才微微勾起了唇角,苍白的脸上,那抹极淡的笑意看起来有些蛊惑的意味。
“你的自信真是来得莫名其妙,叫人挺纳闷的。”他说,“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信任你了吗?”
“我不知道你对信任的定义有多严格。”时音拿着针管在他面前晃了晃,面上浮现几分得逞般的笑意,“不过,你要是信不过我,能放心让我干这个吗?就不怕我趁你病,要你命?”
“就凭你?”祁嘉禾冷笑一声,满脸都写着不屑,“再多给你一双手你都未必能伤我分毫。”
“看来祁先生的自信程度并不逊色于我。”时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挺让人纳闷的。”
祁嘉禾蹙眉看着她,似乎对她用自己的话来堵自己这件事颇有些不爽,但眼见着她似乎准备动手给他消毒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眼看着她捏着棉签沾了消毒水小心翼翼地凑近自己,他不动声色地卷起了左手的袖管,方便她找准地方。
注意到他的配合,时音心里很是想笑,但也只能憋着,有模有样地在青紫色的静脉血管处消了毒。
她只能做到这里而已,注射这一步骤难免会接触到皮肤,需要祁嘉禾自己来。
她看得认真,就当是在学知识了。
一管药剂打下去,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面色依旧透着明显的苍白。
时音适时递上棉签让他止血,收回手的时候却蓦地注意到他小臂处露出的一小道白痕。
她愣了一下,脑子里飞快闪过某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她心里猛地坠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于是,她盯着那道小小的痕迹,佯装无事地问道:“那是道疤吗?”
祁嘉禾闻言,淡淡瞥了她一眼,也不掩饰,就这么干坐着让她看,嘴里倒是“嗯”地应了一声。
“怎么来的啊?”她面色不变,状似好奇地随口一问。
祁嘉禾顿了顿,扔掉棉签,伸手把袖管往下拨了拨,遮掉那道明显的疤痕,像是不太乐意让她看见。
随后他才淡声道:“我这种人,身上有伤不是家常便饭么?”
时音收回视线,一边收拾床上散落的药品一边讷讷道:“也是。”
话音刚落,一阵敲门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时音一愣,下意识看了一眼祁嘉禾,却见他再自然不过地收拾好衣袖,整个人看起来一点异常都没有。
她一边问了句“哪位”,一边光速收拾好东西,把公文包塞囫囵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隔着门板,对方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祁东青。”
时音和祁嘉禾对视了一眼,见他没什么表示,这才上前去开了门。
祁东青正站在门口,脸上带笑地看着她,语气里带着几分促狭:“这么久才开门,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时音大方地笑了笑,侧身给他让位,“快请进。”
祁东青和她擦肩而过进了屋,时音嗅到很淡的一股烟味,于是看向他背影的目光也带了几分诧异。
“老三呐老三,这么折腾自己又是何苦啊?”
时音前脚刚关了门,便听祁东青叹着气开了口,抬眸看过去的时候,只见祁东青站在床边看着祁嘉禾,正微微摇着头。
祁嘉禾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起了先前那本放在床上的书,这会正靠在床头看着,闻言闲散地抬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