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先查了萧腾填报的宜城s大的基本概况,仔细浏览学校的基本信息和历年录取分数线,这是一所资质普通的二本院校,只有少数几个王牌专业在国内排得上号,还有几个资质一般的一本专业,剩下的其他专业都是二本三本以及专科批次。
萧腾填的建筑系虽然是一本专业,但立夏怎么想都觉得他这样填志愿太亏了,毕竟他的高考总分足足超了s大建筑系历年平均录取分数线二十多分,以他的分数明明可以选更好的院校。
立夏想都没想就拿起手机,电话拨出去后很快就被接通,萧腾清冽的声音立即从电话彼端传来,“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想问我为什么不填更好的学校吧?”
“你怎么知道?”立夏几乎下意识就问,问完之后又反应过来什么,暗恋中的少女心思总是敏感又多疑,害怕他会猜到什么,不想让他觉得自己过分关注他填报的院校,于是又赶紧解释了几句,“我闲着无聊又查了会儿院校信息,顺便查了下s大的情况。”
萧腾并没有过多纠结这些细节,只是静静地沉默了会儿,之后语气平静无波地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有些学校为了争取优质生源会特地设置入学奖金,以我的高考分数填报s大的建筑系,可以拿到两万块钱的入学奖金。”
“我爸妈都只是普通的乡镇中学老师,每个月都只有那么点儿微薄的工资,上有爷爷奶奶要花钱赡养,下有我和小玥的衣食住行和学费要支付,家里两个孩子同时上学需要付出昂贵的学费和伙食费,选s大能减轻父母的一些压力,其他学校的综合资质可能确实好,但s大的建筑系其实也不赖,更何况大学阶段学习主要靠自觉,听说老师不会像中小学那样管束,如果自己不努力自主地学习,即便考进了清华北大那些名校,毕业之后也未见得混得好——”
萧腾说到这里忽然笑了笑,约莫几秒之后才继续说,“听说不少名校每年都有学生因为不自觉被迫留校察看或劝退,辛辛苦苦考进名校却拿不到毕业证,你不用为我感到惋惜,学校从来都不是决定命运的关键,才华和能力才是根本,在学校扎扎实实学点本事就行了。”
“你看看人家萧腾——”别人家的孩子似乎总是比自家孩子好一千倍一万倍,尤其是萧腾这样稳重懂事的男生,杨春芳没少揪着立夏的耳朵教训她,立夏从小到大一直不以为意,甚至常常觉得忿忿不平。
杨春芳永远都觉得她很不听话,而她总是把学校那些臭名昭着的问题学生拿过来反驳,既不打架逃课也不溜出学校通宵上网,每天乖乖坐在教室里上课,该写的作业也从来都不会落下,难道这样还不够乖巧懂事吗?
可是这个盛夏的晚上,立夏第一次有了羞耻之心,人生中第一次那样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什么叫“懂事”和“体谅”。
高考分数出来之后几家欢乐几家愁,一个小村庄也就巴掌大的地方,谁家有孩子参加高考都知道,考生和家长们那段时间在路上偶遇邻里街坊的次数忽然变多,乡亲们不动声色地打听考生们的成绩,家里没孩子考试的无所谓,只是单纯地夸赞或惋惜同情,但那些家里有考生的家长们却免不了相互攀比——
如果听说对方孩子的分数比自家的孩子高,便神色分外勉强地夸人家孩子真不错,不等对方问自己孩子的成绩便借口有事,然后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快速走开,一旦听说对方孩子成绩比不上自家的,一边得意洋洋地夸自己孩子在学校学习很认真,一边神色同情且善解人意地说考试题目难,开始分数不高也不是你们家孩子的错。
邻里街坊到底不是什么坏人,只是骨子里免不了有些劣根性,自家过得不好就见不得别人家里条件好,立夏家里多年养殖鸡鸭鹅和鱼虾攒了不少钱,家境在远近的村子里数一数二,一家人明里暗里没少被人挤兑,当面赞杨春芳夫妻俩会赚钱过日子,转身就嫌弃他们身上味道难闻,跟他们站一块儿快被熏死了,赚了点儿臭钱有什么好得意的,嫌弃别人的时候也不想想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泥腿子。
有些孩子心理也阴暗,当着立夏的面十分羡慕她家里有钱吃喝玩乐不愁,私底下川剧变脸似的换了副丑陋的面孔,她好几次听到同村的学生私底下在其他同学面前嘲笑话她一身鱼腥和鸡屎味儿,有些同学则不以为然地公然鄙视她“成绩不好,有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跟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萧家人比起来,那些人两面三刀的嘴脸越发显得虚伪丑陋,立夏从小到大一直不乐意跟那些人打交道,本就喜欢萧腾的她越发爱往他跟前凑,一天到晚有事没事就往对门的家里跑。
家里有钱一直被人嫉妒仇视,又跟成绩非常好的萧腾住对门,成绩向来不怎么样的立夏面临的攻击和鄙视显然更强烈,杨春芳气得跳脚却也无可奈何,又怕孩子想不通会做出什么傻事,纵使心里有再多的气也只能生生憋着。
立夏并不是真的像表现的那样不在意自己的成绩,只是努力了很多年一直没什么成效,后来才索性破罐子破摔,学习成绩不好并不代表她真的很笨,显然也知道自己父母很不好受,再加上有萧腾填志愿这件事做引子,她忽然不甘心就这样读一个普普通通的专科。
高考考得不够好,有些学生会复读再考,只是再来一年未见得能考得更好,如果第二次还考不好,面对的闲言碎语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