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晓慧是爱上陆大伟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他生命里曾有一个比前女友还重要的女孩叫贺爽。确切地说,陆大伟也爱了斯晓慧很久很久,但是,后来一下子又不爱了。
因为谁,当然是因为贺爽。
很久很久有多久,不过是大半年的时间罢了。但两个人情到浓时,分开哪怕一秒一眼,中间便要熬过一万年的等待。
但扎心的真相,后来走着走着便懂了。那份情对男人来说,仅仅代表当时是一万年,对女人呢却是牵绊一生的一万年。
生命里很长一段时间,陆大伟在银川出差常驻,一呆就是三百六十五日耗没了。大西北食堂的菜顿顿都是散发着膻味的炖羊肉,上面飘着几个零零星星的菜叶,吃的陆大伟嘴角上长了大个的痤疮,当他不断用手去抠的时候,也留下了一些毁容式的疤痕。
男人也得要脸啊,何况这个年纪是求偶的季节。他觉得日子真的是糟糕透了。想吃猪肉,想满眼是绿油油的叶子,想北京,想他妈,更重要是想女朋友。在这个让他心生寂寥的陌生城市,他听说只要走进饭店说一个猪字,就会被棍棒揍出来。在西北的汉子眼里,他像极了一个娇生惯养的林黛玉,哪里敢主动找不痛快。
他过得很省,为了他和女朋友的每一次重逢而劳碌。每三个月坐一次深夜从银川返北京的航班,黎明抵达前女友的香闺,两个渴望深度交流的灵魂碰撞在一起,就是他的复活时令。
有一回,运气不太好的他碰上了航班的死亡考验,强烈的气流颠簸让飞机在云层里上下打摆子,一飞机的人都在嚎哭,最悲催的是那些年轻靓丽的空姐,一下子被甩到顶上,再摔下来,连鼻梁都撞出血了。
尝过死神驾临的滋味,接着是爱神让他死了一次。还没落地北京,吃上香喷喷地蒜蓉油麦菜,陆大伟的头顶上已经冒出了绿油油的叶子。他心爱的她,还是跳上了前男友的床,三个月一次的翻牌子太久了,毕竟女人的大姨妈是一月来一次的。
比起海誓山盟过后的独自等待,总不如**地灵肉交织来的痛快,理解万岁吧!男人被迫当和尚,也总不能哭着喊着让人家当姑子。
陆大伟在空旷的城市里和哥们对酒麻醉,这哥们比他更惨,也一样打飞的回京城,跪下来求女朋友不要分手,但对方还是狠心走人了。
直到又一年,陆大伟工作的那座大楼开始剧烈摇晃,他撒腿就往外冲,跑到地面上,他一眼望见,大楼的瓷砖稀里哗啦往下掉。那是一栋老楼,陆大伟看着那瓷砖一块块掉下来,真的害怕像灾难大片里,整座楼像薯片一样碎掉了。
那一刻,他忽然就怂了,蹲在地上哭起来。他拿出手机来给贺爽发短信:想回北京,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想给你买机票,来北京找我。贺爽说,我可不坐飞机,万一像你一样在空中掉下来咋办?其实,这一次发信息距他们上一次在手机上打招呼,已经过去了一周。
贺爽那一年还是大三女生,上一年的冬日,有一段时间陆大伟回北京探亲,贺爽一个人坐火车前来寻他。两个人心照不宣,美其名曰爱上一座城市,不过是那座城市里可能寻觅到爱的供养。
就那一面,陆大伟再也忘不了贺爽,他冥想过,贺爽是他一生一世想要守护的人。
那会,斯晓慧正傻坐在东四环一座高档写字楼里,全身贯注地写一篇楼市报道。她忽然感觉座位开始倾斜,签字笔在桌面上滚动,头顶上的灯也开始跳舞。她环顾四周,同事们早一溜烟跑没了。
“怕什么,上帝让你三更死,你躲不过五更。”
不就是一个小地震么,至于闹这么大动静,何况这座写字楼是钢结构的,禁不起这点挫折还得了?斯晓慧像个没事人一样,享受着空旷的办公室,一个人坐在工位上继续干活儿。
过了十几分钟,整个办公室里开始人声攒动,空气里夹杂着不安和焦躁,所有的人都在感谢老天赏命,又为汶川那些灾区不知生死的同胞们祈祷。
慌乱过后,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又在搜肠刮肚地在网上搜索着关于地震的更多信息,但领导又喊了一句:大家最要紧是把今天手头的工作完成了。
这大概就是微粒的使命,不要蹭劫后余生的擦边球,也不要群情激昂想着抛下一切去救灾,最需要做的是迅速调整情绪,回到房租没交、还要在这座城市安全地活下去的现实生活里。当别人生死未卜时,宇宙的一个微粒在自己轨道上用力谋生,或者就是对这个世界最大的回报了。
但斯晓慧的人生观里,只顾自己的活法总是太苟且,直到下午公司发起捐款的时候,她那一刻才觉得她呆的这个工位没有辱没她的理想,迅速往捐款箱里放了一百元,以尽她的绵薄之力。尽管过后她也要为了自己的人生自私地活下去,但比起什么都不做的人生,至少这让她觉得自己并不是行尸走肉。
待下了班,她又要赶赴一次相亲,这次是大姐斯晓梅托人给她介绍的对象,每次走在相亲的路上,斯晓慧总有一种抵抗的情绪。她从心底升腾着无数股气流,里面装满随波逐流的无奈。相亲很世俗,尽管自由恋爱也是奔结婚去的,但相亲那种开门见山的目的性,特别是熟人介绍的,一旦见光死就会让她觉得对不起这个热情的世界。
她又觉得这个世界更对不起她,活了二十多年,读书,考大学,身为一个女子,到头来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