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乌云笼罩,即便是白天,也是昏暗沉闷无比,让人不由得心头惴惴。
连着下了两日的大雨,过来喂钱庄的储户终于是少了一些。
然而赵微并未得闲,京城的局势越来越沉闷压抑了。
田阳村那边、苏韬那边、钱希那边,还有京城内外,不论散户、还是小粮商,见了非常非常多的人。
基本是来说,都是没有好消息的。
田阳村那里原本是赵微心中的一张底牌,那算是自己经营的根据地了,有德叔照本宣科的打理,还有水长东在那里的维持,本应当能够给这里提供一些援助才是。
可是并没有。
听说从滕国有人乔装打扮过来收粮,价格还不低,不少闲散农户没经受住诱惑,在赵德的再三宣传下,依然偷偷的将自家粮食运出去换成了银钱。
打听之余才知,是负责此事的人,是田忠义,现在,已经是河帮五当家了,人称田虎。
田家人总归还有些是存了点香火情分的……便让他钻了好大一个空子。
京城里面的粮价已经很高了,收粮不过几日,当时收粮时,市面上二十五文一斗,大批量收粮二十文一斗。
而现在,短短几日,已经直逼四十文一斗了!
价格越来越高,自己这里可操作的空间就越来越小……要想让陈家脱层皮,这粮价还必须要再涨上一截才行。
目前还没到拼刺刀的时候,自己手里的钱不能做孤注一掷之举。若是再注入一笔巨大的资金来购粮……能省下自己多少事情?
若是能再进来一笔巨大的资金……
可资金哪里找?
苏韬和钱希方面,苏韬只能给个精神支持,或是帮自己奔走联系信得过的人。目前带来的消息……勉强算是个好消息,那就是大家都没拒绝,大意是会观望。
这点很好理解,资本市场里这种墙头草非常多见,自己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选择最为稳妥的办法,哪一边最有胜算,便齐齐的将注压在哪一边。
实在是不容小觑的一股势力了。
钱希这里是带来的坏消息则是家中长辈并不信他所言,认为赵微不过只是会写几首诗词而已。
赵微以手扶额,当初演得太逼真了,忘了钱希这个憨货基本就是有啥说啥,估计他就是照着那晚自己的表现,有样学样一字不差的说给了他家长辈。
这不就是搬起石头后,直接撂到自己脚脖子上了么。
这二人,指望不上了……
现在……最便宜的粮食,竟然在赵氏粮行。
就是赵骁这个赵氏……
在赵夫人的打理下,粮食每日售价……十文一斗,维持原价!
排队购粮的人在雨天也是络绎不绝,黑漆漆的披着蓑衣,顶着雨幕,冒着粮被淋湿的风险,也要将它们买回去。
然而终究是禁不住这么个卖法,赵夫人不得不拿出了赵微所说的,限量以及限购之法。每天只出固定量的货,每人每次只能买一斗的粮。
赵微这下都只能安排钱庄里的小伙计挨个排队去买。
赵夫人这件事做得如此悲天悯人胸怀天下,自己现在完全是在一副试图囤积居奇的奸商模样……赵微不觉得自己能在她跟前把思想工作做通。
田阳村那边……勾连天下各地,往河北方向,也许能收到粮吧,这点就要看赵德能否操作得了了。
在这一点上,赵微没给赵德任何一条细致的指令了。赵微也给不出来,田阳村的西、南、东,情况怕是都不容乐观。
而北边……赵微对北边情况一无所知,只能送他四个字“便宜行事”,就要看赵德能否给自己带来些许惊喜了……
长安周边村落太过分散了,消息还没传回来,估计也是不容乐观的,这下自己的决胜关键……
就只有齐嵩了……
来来回回间,聊天、奔走、絮叨,或者是伏在桌案上写写画画,待到赵微终于忙完,天空再次放晴了。
见石头伏在自己腿上睡着了,赵微才想起来,原来竟一夜没睡。
赵微动了动身子,抻了个懒腰,便把石头给惊醒了。
“啊!少爷,可是忙完了?”
赵微点了点头,摸了摸石头的小脑袋,石头乖巧的偏了偏头,她也很享受这种抚摸。
然而这闲暇也只维持了片刻的时间,樊辉急匆匆的走进了院子。
石头连忙起身,迈着小碎步跑到一旁,佯做忙碌。镇静下来后才发现自己是站在床边,扯着根本没有放下来过的床帘。
“又出何事了?”
“东边……怕是决堤了。”
桌案前的油灯点了一夜,赵微曾自己添了两次油,此时又开始昏暗下来。樊辉的身子正好挡住了门口,遮住了最为明亮的光线。此时幽暗的室内环境,明灭不定的灯光,都彰显出一种极为压抑的气氛。
“少爷……”
赵微摆了摆手,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看了看外面明媚的天空,忽然觉得有些刺眼。
“有人已经在渭南县看见了流民,就在沿水路进京时。”
赵微怔了怔:“在哪里看见的?何时看见的?”
“就前几日田阳村消息传过来的时候,他们在船上看见的,距离长安不远,是……”樊辉看了看石头,压低嗓音凑到了赵微耳朵跟前,“是你之前的家乡,渭南县。”
赵微想起了这个李知耻的出生地,顿时松了一口气。
从陈留郡到这里,哪里会有这般快,要么就是中上游确有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