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洁闻言,很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宋廉恨得牙关紧咬,厉声喝道:“你确定?你这可是忤逆!”
马昊听了也吓一跳,忤逆可是重罪,基本跟谋反差不多性质了,要连累自己年度考评的,若是性质再恶劣些,自己都要因为“教化无方”而被流放,这宋老头是疯了?自己帮忙结果把自己都搭进去了,那还得了!
这时候宋洁却哭了出来,开始时还是小声抽泣,到后面多年以来郁结的情绪被调动出来,竟然是放声大哭,止也止不住!
这一下宋廉心疼,马昊尴尬,赵微则是意外,这戏也太逼真了……
“您若是不疼洁儿了,还是杀了洁儿吧!洁儿绝无怨言!洁儿毕竟已经死过一次了……但是要洁儿回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洁儿自小听话,你们说什么,洁儿便做什么,你们想要洁儿喜欢什么,洁儿便喜欢什么!”
“只要你们开心,洁儿都愿意去做!可……可……我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啊!”
“洁儿喜欢下棋,你们不让,洁儿喜欢琵琶,你们依旧不让,你们说诗书方可传家!”
“可洁儿喜好诗词了,却又有闲言碎语传来!”
“洁儿喜好余望的词,你们便说洁儿喜好余望,洁儿喜好余眺的画,你们便说洁儿喜好余眺,洁儿喜好赵公子的诗,你们便说洁儿喜好赵公子。洁儿喜好什么只有你们知道,为何能传得满城风雨?”
“洁儿想出门看看壮阔的长安城,您不让,说女子本就不应当抛头露面,洁儿知道,您是担心洁儿在外面遇到歹人,可天下承平,上有那样的好官家,下有这样的好府尹,如何能遇到歹人?”
“洁儿想学护卫大哥们耍耍枪棒,您不让,说女子自当恬静矜持,洁儿知道,您是担心洁儿伤着自己,可伤着自己又如何了?那些护卫大哥们哪个没受过伤?不都活得好好的!”
“家父去得早,洁儿都懂,是爷爷怜惜洁儿,可这些当真都不是洁儿想要的啊!”
“爷爷想要洁儿把家主的担子接过去,可洁儿的叔叔伯伯们也想!洁儿不想您不高兴,洁儿也不想他们不高兴,可是依然做不到。您想要怎样,洁儿懂,他们想要怎样,洁儿也懂,可洁儿没办法啊!”
“没办法啊……”
“家主的位置只有一个啊……”
“洁儿太累了……太累了。”
“洁儿有何德何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洁儿刚才出门,连如何找个落脚地都不会,在长安城的坊市中,若是没有核桃领着,洁儿都走不出来!”
“叔叔伯伯们都有大才华,为何总要逼着我一个人?您难道不知道婶婶们明里暗里都是怎样一副态度对我的吗!”
“洁儿太累了……太累了……”
“之前与赵公子,也只是恰好相遇而已,可是爷爷您却认为洁儿是跟他私奔,他……他……他都不认得洁儿啊!”
“为什么总是您认为是什么,便是洁儿在想什么?洁儿不是不认您这个爷爷,洁儿只是想离开这个家而已!洁儿不想当家主,洁儿也不想再住在那里了!世界那么大,洁儿想去看看……”
“洁儿想去看看啊!”
宋洁越说,哭得便越发厉害,本就是个弱质女子,此时精气神拔得太高,陡然松懈下来,腿脚便是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但是那哭声却是并未停止。
此时的公廉堂内只有宋洁一名女子,她这一大通内心的剖白,令在场粗线条的男人们都心有所感,看着这个梨花带雨摇摇欲坠的窈窕女郎,心有戚戚。
赵微也不例外。
但是堂中却有一人没什么感觉,之前趁着宋洁大哭之时,沿着墙角便悄悄的溜了出去,没被任何人发现。
宋廉见状连忙要过去扶,宋洁看清了人后,却是拿手肘一挡,自己挣着身子,费劲的站了起来,刚起身便是一个踉跄,朝赵微身上倒去。
赵微连忙扶稳,尴尬了看了一眼宋廉,这老头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刚才这扶一下可别把事情搅黄了。
而此时的宋廉却也不在意这些了。
马昊长舒了一口气,后面的事情便好安排了,又非爷孙反目,也非分家,只是想单独出来住而已,让这宋老头出资给她买个小宅院住着也就是了。
“既然事情已经眀了……”
话音未落,突然公廉堂外传来一声呼喝:“太子殿下驾到!”
赵微心中登时咯噔一下,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马昊则是突然想起来了刚才太子专门差人过来递的话,莫非这不是太子想要的结果?那他……下意识间,马昊便往赵微身上望去,然后就看见了赵微表情从明显的出乎意料到意味深长的微微一笑。
堂中众人都有些莫名,这并非什么大案要案,此时过来……接着便想起了之前街头巷尾沸沸扬扬的传闻,然后就将目光再一次望向了赵微,又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宋洁的小腹。
难不成传言都是真的?
那太子殿下……到底是中意赵微,还是中意宋洁呢……莫非是宋洁?难怪刚才她绝口不提是和赵微私奔,反而说与他并不相识。
太子始乱终弃,赵微心存怜惜……那……太子莫非是知道宋洁腹中已有他的骨肉?
就在这纷乱的念头间,马昊看见了那仪态悠然风度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