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叙初的手原本是握在庄名扬的左肩之上的,在这时段叙初感到掌心里突然空了,他整个人猛地一震,转过头来看向庄名扬。
庄名扬的脊背从他的膝盖上滑脱,缓慢而无力闭上的双眼让段叙初重瞳中的血色更加浓烈几分,他惊慌地用满是鲜血的手握住庄名扬的半边脸,“名扬!”
枪林弹雨中黎傲和闻嘉仁无暇顾及,黎傲一边开出去几枪往后退过来几步,转过头咬牙对仍旧没有离开的段叙初喊道:“你们快走!”,长时间的厮杀和庄名扬的死让他的嗓音听起来很是沙哑。
庄名扬的手指变得冰凉,蔚惟一想握得更紧,庄名扬的手腕却失去控制地脱离,紧接着手臂重重跌回地上。
蔚惟一一怔,回忆起最初遇见时庄名扬的针锋相对,再到后来恭敬地称呼她二嫂,那天几个人在病房里的嬉笑打骂。
他们相处的时间不算多,而且以往她没有过多关注庄名扬,然而此时此刻过往中的那些场景却历历在目,蔚惟一泪流满面。
比起来庄名扬是外人眼中的大人物,却誓死效忠段叙初,认可她这个嫂子,为她挡子弹,因她而死,如此重情重义的同伴怎能不让她动容?
“阿初......”蔚惟一知道这种时候段叙初不会丢下兄弟的性命不顾,而自私地带着她离开,她深呼吸让自己平复下来,透亮的眼眸凝视着段叙初,低声却很是坚定地说:“无论你是走,还是留,我都会无怨无悔地追随你。”
段叙初的面容线条僵硬,苍白的薄唇颤动几下,却连一个字音也没有发出来。
平日里他交给的任务,他们四人从来没有失败过,也从来没有忤逆过他,从这一方面来说他们是尽职忠诚的下属,而另一方面他们从无间岛到如今跟随他出生入死十几年,虽说他和这四个人聚少离多不曾朝夕相处,但对于男人来说也无需整天在一起,他们的兄弟情义无形却深厚,早已渗透于骨,无论剔去哪一根他都会痛苦。
在连子涵事件上,因为连子涵没有死,他觉得活着就有希望,而这些年也经历了太多风风雨雨,因此那时他还能冷静,但这一刻庄名扬为护他而死,他那么强大无所不能,身为一个首领却连自己兄弟的命也保不了,感知到庄名扬身上的温度越来越低的这一刻,段叙初心中痛苦、愧疚、挣扎……千万种负面情绪包围他。
蔚惟一太谅解段叙初,静默地等待中却看到斜对面蔚墨桦的下属向段叙初这边举起枪来,蔚惟一面色大变,“小心段叙初!”
尾音还没有落下去,蔚惟一压根没有看见段叙初是什么时候拿出枪来,又是怎么射出子弹的,段叙初甚至没有去看,一枪开出去命中要害,那个人下一秒钟倒在地上。
蔚惟一尚在目瞪口呆中,恢复战斗力的段叙初已经连续射杀几人,腾出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把蔚惟一拉起来,往后退出去几步,段叙初毅然地对护在他前面的黎傲和闻嘉仁说:“我先把惟一送出岛,若是你们还没有跟我汇合的话,我会再回来。”
黎傲闻言头也不回地说:“二哥跟二嫂一起离开,不要再……”,话还没有说完,段叙初打断他们,“多保重。”
三个字音落下后,段叙初双眸通红地看过最后一眼庄名扬,他拖住蔚惟一的手大步往前走,“不要松开我。”
蔚惟一用力地点点头,“嗯。”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段叙初身侧,即便是在这种时候,段叙初还不忘放慢步伐等她,一路上还要射杀追上来的几个人,半分钟后终于走出厮杀最激烈、密集的区域,段叙初却是猛地一晃,整个人差点栽倒下去。
“阿初!”蔚惟一眼疾手快地扶住段叙初,这时才注意到段叙初面色苍白,额角滚出大颗汗珠子,她的心抽搐着,惊慌失措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段叙初稳住自己的身形,反而握紧蔚惟一的手指,十指相扣之下他唇畔勾起的笑意温柔迷人,“只要你还好好的,我就没事。”
危机关头说再多都是浪费时间、没有脑子,蔚惟一泪眼朦胧地点点头算是回应,手指更紧地反握住段叙初,“我们赶快走。”
蔚惟一说完,却在转头的那一瞬间注意到不远处中枪的汤钧恒在这时起身,单膝跪在地上,趁着蔚墨桦跟段叙初的下属周旋之际,在背后对蔚墨桦开出去一枪。
蔚惟一的脚下猛地一顿,再也迈不出去,眼看着汤钧恒要对蔚墨桦痛下杀手,蔚惟一慌忙拽住段叙初,“阿初,墨桦不能死,他是我的亲生弟弟。”
或许蔚墨桦做的一些事确实过分,她可以恨蔚墨桦、不原谅蔚墨桦,甚至可以当没有蔚墨桦这个弟弟,但再怎么说她和蔚墨桦毕竟有那层血缘关系在,亲眼看到蔚墨桦的生命受到威胁,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此刻蔚唯一和段叙初处在黑暗中,段叙初又擅于隐藏,也因此对手很难在短时间内找过来,段叙初自身也需要休息,被蔚惟一拉住后他停下来,淡淡地望过去一眼,并没有在一群混杀的人中找到蔚墨桦。
他不以为然地说:“我保证自己的人不会刻意去杀他,但我无法控制其他的意外。”,想到庄名扬的死,段叙初的悲痛再一次充满胸腔,话语中透着蔚惟一陌生的狠戾和讥诮,“而且他本来就该死。”
蔚惟一闻言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你......怎么能这样说?墨桦确实有过错,但也罪不至死吧?他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