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鲜少与人打交道,平日里也就只有在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才会偶尔遇见。花落晚只知她与梁氏面和心不合,但具体两人之间有什么芥蒂却是不得而知。这次,孟氏主动要求要见她,着实没有让她想到,但花落晚是何等心思,自然知道她不会是找自己话家常。
一进那孟氏的院子,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单就闻着便就觉得苦得发涩。花落晚微微皱眉,在丫环的带领下走近里屋,便见那孟氏躺在软榻上,隔着帘子,叫人看不清神色。
“二小姐,请坐。”孟氏声音虚弱,虽看不见脸色,但却还是可以听出,她此刻病得不轻。
花落晚应声坐在木椅上,望向那帘子后面若隐若现的身影,轻道:“二婶还请多多保重身体。”
“我这身子骨已经煎熬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孟氏一番苦笑,单听这声音便觉和日前所见大不相同。可是仔细想起来,花落晚也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她了榭。
她心中不免疑惑:“二婶可曾请大夫来看过?”
帘子后面,孟氏摇头,却是道:“二小姐若不嫌弃,可否进来说话?”
花落晚知她是有事要说,便掀了帘子走了进去。一靠近软榻,那股药味便更加浓郁,她看向软榻上的人儿。原本艳光四射的二夫人,此刻却是脸庞削瘦,一双眼睛似要深陷皮骨里一般,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如纸。她面露惊讶,却听孟氏了然笑道:“是不是被我这样子吓到了?垅”
花落晚蹙眉:“才几日不见,二婶你怎会病得这般严重?”
“还不是拜那梁氏所赐。”孟氏面露恨色,却是话题一转,对她说道,“我有件事想拜托二小姐。”
花落晚犹豫了片刻,却是没有回话。那孟氏见状,挣扎着起了身,突然就跪倒在她面前,形同枯槁的身子摇摇欲坠,花落晚讶然,连忙将她扶起:“二婶,你这是做什么?”
但是,那孟氏却是说什么都不肯起身,眼泪直流,声音却是极其颤抖:“二小姐,我求你……求你帮我照顾远扬。”
闻言,花落晚神情微恙。
那花远扬是花铭威与当年孟氏身边的丫鬟所生,孟氏知晓后,逼死了丫鬟,因自己常年无所出,所以便将花远扬归入自己名下。这些年来,所有人都帮着隐瞒这件事,那花远扬便真将那孟氏当做自己的亲生母亲对待。而孟氏更是将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次,只怕是知道自己已病入膏肓,所以想将他托付给花落晚。
可是,花落晚却是面色犹豫:“二婶,晚儿不过也是在这府上苟延残喘,又如何有能力去保全四弟的性命呢。”
孟氏闻言,却是摇头道:“我不会看错人的,老夫人既然能看重你,你必有过人之处。况且连那梁氏都拿你没办法,你必能……咳咳……”说着,她竟是猛烈咳嗽了起来,一丝红腥顺着她的唇角流落,可是孟氏却全然不在意,只是一脸哀求道,“你必能护我儿周全。”
说完,那孟氏大口喘着粗气,一旁丫环连忙将她扶起,眼角噙着泪水,道:“夫人,您快别说话了,大夫说您必须要静养。”
只是,那孟氏现在哪里顾得了这些,双手死死抓住花落晚的胳膊,道:“我知道,我曾经对不起你的母亲白氏,可那是梁氏逼我的啊,看在我没有下手毒害她的份上,求你……求你一定要答应我……”
花落晚面色一寒,倘若不是孟氏助纣为虐,她与母亲又何须在别院受那十多年的苦?倘若不在那别院,前一世,她又何苦闹得三尺白绫葬身火海的下场?这一切……她都有份啊。
许久,花落晚却是轻声笑道:“二婶你还是多休息吧,四弟的事晚儿会代为转求老夫人的。”
听到这句话,孟氏的瞳孔竟然闪过一丝惊恐,她道:“不……不要……”
花落晚何曾不知道她的意思呢。老夫人看重家族门第观念,花铭威既然非她亲生,那么,他的儿子她自然也不会贴心对待。如今,老夫人对孟氏客套,也不过是因着二房手上的资产而以,她断然不可能让一个庶子与丫头所生的孽种继承二房产业。只怕孟氏前脚一走,那花远扬便就要面临被逐出花府的下场。
但是那又如何?比起从一出生便就在别院受尽苦难的她来说,现在的花远扬完全有谋生的能力。况且老夫人好面子,自当好好安抚他一番。
如此想来,花落晚便不再理会孟氏,只对那丫环道:“好好照顾二夫人。”说着,转而对孟氏微微福礼,“晚儿告退。”
“二……二小姐……不要……不要走……”那孟氏呼喊着,甚至要爬下软榻去找她,却是一下子跌落在地,泪眼婆娑地望着已然走出门口的花落晚。
离开那间屋子,花落晚深吸一口气,唇角微微浮出一丝笑意来。这样也好,孟氏被梁氏毒死,也好省的她亲自动手了。
所有伤害过她的人,她都不会留在世上,哪怕就算是牺牲无辜的花远扬。
只是,让花落晚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在屋子外面看见了花远扬。那个年仅八岁的小男孩,此刻正一脸恨意地望着她,小小的双手紧握成拳,却是一句话不说便跑开了。
花落晚微讶,想来他刚刚是听到她与梁氏的对话了。只是,想起刚刚他那双充满恨意的双眸,花落晚却是心下一沉,这个花远扬,必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纯真无邪。
想起自己好久都没去看望自己的母亲了,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