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籽术费劲地将眼皮撑开一条细缝,一时难以适应屋内的光亮,立即又闭上了。
缓了一会,慢慢眨了眨眼睛,视线才逐渐明朗起来。
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个生得极貌美而脱俗的尼姑。
“姑娘,你醒啦?”尼姑将手缩了回来,深深凝睇着她,柔声道。
“你是”萧籽术蹙了蹙眉,豁然记起来了:“了因师太!”
她当然记得了因师太。
当日给姜鼎鸿施金针治病的,正是她!
“没想到姑娘还记得贫尼。”了因师太回过身去,拧了水盆里的毛巾,仔仔细细地给萧籽术擦脸。
“前些时日,师太替义父治过病的,小女子如何会忘记。”
萧籽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与她那一次见面的那种莫名熟悉感,又顿时涌上了心头。
“你刚才是不是梦见你娘亲了?”了因师太眯了眯眼,笑吟吟道:“我刚才听到你喊娘了。”
“嗯嗯。”
萧籽术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仍是紧盯着她,深层次打量的目光,像是在探究她的内心。
真的,这个尼姑,出家前绝不是一般人!
萧籽术眨了眨眼,忽又连忙问道:“师太,我记得我从崖下跌落,是您救了我吗?”
了因师太道:“贫尼三日前路过山坳,碰巧发现你挂在树枝上,幸亏没有掉进那底下深不可测的沼泽潭里,便爬上树将你救下,抱回了白云庵。
但,把你从鬼门关救回来的,却不是贫尼,而是山下清水村的华神医。”
“这么说,是华神医救了小女子?”萧籽术扑闪了一下睫毛,好奇地问道:“师太,他是谁啊?”
“华神医全名叫华文寅,精擅歧黄之术,在世间有‘再世华陀’的美誉,曾担任过太医院的院使,是皇帝跟前的御用神医,曾帮先帝治好了困扰多年的顽疾,如今已告老还乡,就住在山下的清水村里。他是贫尼的师父,贫尼的医术全都是他亲自传授的。”了因师太含着笑,侃侃而谈道。
“小女子可以见他一面么?他是我的救命恩公,小女子还没当面拜谢呢。”
“萧姑娘别急,明天下午,他就会过来给你复诊,到时,你就能见到他啦。”
“哦。那我等着吧。”萧籽术乖乖巧巧地交叠双手,奶声奶气道。
了因师太随意拨动了一下手上的念珠,挨着床沿坐下,一脸严肃地问她:“对了,你不是在姜府待得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从山崖上摔下来?”
萧籽术呼了口气,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地道:“我本来有事去夔州,结果半路上却被一个蒙面人劫走,带到荒山野岭的,然后,他不由分说地就把我一手推下悬崖,我至今也不知他到底是谁。按理说,我应该不至于得罪过谁才对。”
“事已至此,你现在先在白云庵住下,不要想太多,安心把伤养好,等你身子痊愈了,贫尼再送你回去。”了因师太扶着萧籽术坐了起来,轻声细语地宽慰道。
“嗯嗯,谢谢师太的大恩大德,小女子今生没齿难忘,日后定当报答。”萧籽术感动得紧,瞬间红了眼眶,朝着了因师太就要正正经经叩拜。
了因师太忙拦住她,笑道:“萧姑娘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们出家人慈悲为怀,行事皆为善缘二字,不求回报。”
接着,又拿来了一把桃木梳和一面贵妃镜,道:“萧姑娘,你刚醒来,旁的事都可以往后放放,我先帮你梳头吧,瞧你,一头发乱得跟鸟窝似的。”
“小女子”萧籽术受宠若惊,慌得连连摆手,挣扎着要坐起,“小女子岂敢劳烦师太”
“有什么关系。”了因师太把她的肩头按了回去,“你的伤尚未康复,乖乖坐好,可别乱动,免得牵扯到了伤口。”
“多、多谢师太,小女子何德何能,竟得师太如此体贴地待我。”萧籽术喉头一噎,鼻子一酸,差点又要哭了出来。
了因师太叹了口气,轻声道:“贫尼原有个女儿,一看到你贫尼就不禁想起来她,算来,年纪应与你一般大了,只可惜”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倏地一黯,将后面的话都默默咽了回去。
萧籽术怕招惹出她的伤心事,所以也并没有追问,由着她给自己梳头。
了因师太的一双手果然极巧,不一会儿,便挽了个双螺髻,衬得萧籽术整个人啊既清新可爱又聪慧机灵。
萧籽术喜欢得不得了,拿着镜子左照右照,好不开心。
第二天下午。
华神医果然来了。
是个白袍老头,肩上挎了只药箱。
生得鹤发童颜,眉毛没有一根是黑色的,偏偏脸色是那么红润,光滑而没有半点儿老态,昏黄的眼睛里更散发出一股像寒星似的柔和光辉,慈祥之中又带着一种无形的威仪,令人一见,内心里就不由得会对他产生一种亲切感觉。
虽年近七旬,精神仍是那么的矍铄,神态仍是那么的安详,步履仍是那么的稳健。
萧籽术听到了因师太与他打招呼,把被子一掀,立马跳下床,几步趋前,拉住华神医的衣摆,噗通跪下,“小女子萧籽术,拜谢恩公。恩公救命之恩,小女子结草衔环,必当重报。”
“萧姑娘不必多礼。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华神医笑着将萧籽术扶起,脸上的表情是很高兴但并没有多惊讶,“你能下床啦?看来,是康复得差不多了。只要再静养两日,定能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的啦!”
“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