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别无他意,那你为何将这尊送财金蟾埋进凌禅的坟墓里?”聂茯苓掏出一尊口含金钱的玉金蟾,上面还沾带着泥土。
梁杰睁大了眼,一时哑口无言。
皇甫震宇命属下呈了上来,仔细端详一阵,果然是古阅斋失窃的送财金蟾。
萧籽术走了过去,俯视着地上的梁杰道:“就算你不肯承认自己是凌疾,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验证。”
梁杰一愕,与她四目相对,想起她当日对自己说的话,脸色变了变。
萧籽术徘徊了一会儿,悠悠道:“凌疾的后背肩井穴下两寸左右处,有一道斜向左边的伤疤,是五年前所留下的。有一天,他为了帮一个小女孩拿挂在树上的风筝,不小心摔了下来。结果后背着地,被锋利的石块割伤了一道口子。”
“你,你怎么知道......”梁杰惊呼一声,随即捂住了嘴巴。
“当年那个小女孩叫做萱儿。”萧籽术眼睑微阖,凄然地道。
那时,她并没有告诉凌禅祖孙真名,而是以萱儿代之。
“你,你怎么知道......”梁杰又是鬼使神差地惊呼一声,但这回却似乎忘记了捂住嘴巴,任它大张着。他仿佛已经明白了些什么。
“因为,我就是萱儿。”萧籽术瞬也不瞬地盯着梁杰。
梁杰被她盯得瞳孔一缩,惊诧道:“你真的是萱儿?”
“是。你还记得我吗?”萧籽术以眼色示意聂茯苓将梁杰松绑,唇角不由得颤了颤,“凌疾。”
“当然记得。好久不见,萱儿,你比五年前的模样变了许多,不然,我肯定第一眼就认得出来的。”梁杰叹口气,垂下脑袋,在萱儿面前,他已没必要再装下去。
“没错,我就是凌疾。奉昶,的确是我杀的。”梁杰说这番话的语气在外人听来似乎十分平淡随意,但在萧籽术耳里,却是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虽然奉昶残忍杀害了凌神医,但他毕竟是你爹,你又何苦......”
萧籽术话未说完,梁杰抬起头,歇斯底里地开口打断了:“我没有爹,奉昶这个qín_shòu不如的东西,根本不配做我爹!”
萧籽术默然不语。
她当然能理解梁杰的感受,摊上奉昶这么一个恶贯满盈的爹,也真是够可怜的,梁杰手刃亲爹,虽是弑父死罪,倒也算得上为民除害了。
皇甫震宇重重一拍惊堂木,“梁杰,你可承认杀害奉昶?”
“属下认罪!”梁杰以额触地,向着皇甫震宇磕了磕头。
“速速将你犯案经过陈述一遍。”皇甫震宇肃容,厉声命令道。
“是,大人。”梁杰报了仇,已了无牵挂,这就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将自己杀害奉昶的来龙去脉讲了起来。
他的说法与萧籽术的推理基本没有什么出入,只是临近尾声的时候将玉金蟾的部分补充了一些:“奉昶得到了吸财金蟾,将其藏在燕捕头房中,案发当日下午,我以打听到送财金蟾下落为由先一步抵达奉昶房中,与他会晤,按照前面所说的手法将他杀害后,从房中搜出了吸财金蟾,最后逃离现场,将一对玉金蟾掩埋在庭院某处,第二天,才将玉金蟾挖了出来,一直藏在家中,恰逢今日是祖父忌日,遂携了玉金蟾偷偷改道前往黑风崖下,本欲将玉金蟾埋入祖父坟中,以祭亡灵。没想到,终究还是栽在了萧姑娘手里。哎!”
梁杰以一声长叹结束了讲述,同时看向萧籽术,脸上有几分愧怍之色。
殷子胥听完,感慨万千,不禁摇头叹道:“你的计谋本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只可惜,你遇到了萧姑娘,她不仅曾经目睹过奉昶杀害你祖父的一幕,头脑也并不简单,案子的所有疑点大致都被她给看穿了。”说着,也别过脸去看一言不发的萧籽术。
萧籽术却是始终凝视着梁杰,面色凝重。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她眼前的儿时玩伴凌疾,最后还是成了杀人犯,这是令她无法接受但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内心的悲痛较凌疾本人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来人,将犯人梁杰打入大牢,择日公审!”
几名捕快领命,将垂头丧气的梁杰押走,梁杰迈出门槛时回过头望了萧籽术一眼,萧籽术也无比感伤地望着他。
似乎是为了不使萱儿替自己忧郁,梁杰突然露齿一笑,笑意从他眉梢眼角漾了出来。
虽有些淡淡的哀伤,萧籽术却依然能从这份笑意中渐渐勾勒出他当年活泼开朗的影子。
那时候,他爱笑,爱玩。
可是,萧籽术万万也没想到,这,竟是两人的最后的一次对视,也是凌疾留给她最后的一抹笑容。
翌日,清晨。
睡梦中,萧籽术从聂茯苓嘴里得知了梁杰昨晚在牢里咬舌自尽的噩耗,恍恍惚惚地坐起,又恍恍惚惚地颓然倒在床上,身子蜷缩成一团,像是只煮熟的虾,蒙着头在被窝里大哭了一场。
由于过度悲伤,萧籽术又很快昏睡过去,直至晌午方才悠悠醒转。
老实说,她觉得自己的心灵其实并不脆弱,大哭之后醒来,心情似乎舒畅了许多,有些东西也随着慢慢释怀了。
床单与枕头都已被她哭湿一大片,萧籽术只好乖乖爬起来,任由聂茯苓捧了崭新的干净被褥重新铺上,低头瞧见自己胸前衣襟亦被泪水湿透,便在内室换了烟青流彩暗花云锦宫装。
殷子胥同样也是一大早就得到了消息,担心萧籽术会承受不住,这时听闻她已苏醒,赶紧吩咐华清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