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防边儿上赫梓言一手支颐,凉飕飕地道:“正是有某些人,外人皆道他是个好学生,却偏生吵得人不安生,嘀嘀咕咕,有话怎不外头讲去。”
湘一听脊背就挺直了,这阴不阴阳不阳的,显见的就是在说自己。
她侧头拿眼打量他,赫梓言的视线也正一寸寸往她脸上移动,电光火石间,两人的目光交叠在一处。
赫梓言眯了眯狭长的眸子,调转开视线。
他方才一进来就瞧见了薛芙升。而薛芙升却一眼不错把走在自己前头的宁湘凝视着,眸中显而易见的专注无端激起他的火气。
他忍耐着,竟又听这薛芙升唤宁湘为“湘儿”。
哼,湘儿,他们表兄弟间倒是亲热的很。待听到薛芙升有意叫湘往他家里念时赫梓言嗓子里一哼,终于忍不住嗤出声音来。
赫梓言如今是破罐子破摔,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兴许是个断袖心中便无奈又无计可施,只是他见到漂亮女子也不是毫无感觉的,倒是男子里头,只有家学里这一位身上凝着暗香的宁呆叫他魂牵神迷,一日日的简直是把他往绝路上逼。
两人视线短暂的交缠在一处,空气中似有什么在酝酿发酵,湘也别过眼,支吾道:“赫兄不要指桑骂槐… …你说的是我,我知道的,何不明说?”她顿了顿,不服气道:“说的好像你果真是个爱读的,只怕我不吵你不说话你也不见得在念罢。”
赫梓言余光里瞧了一眼坐在湘身后一脸冠冕堂皇的薛芙升,又去湘,她已经转过脸翻着,侧边面颊微微的鼓起,乍一看竟好似一脸不屑似的。
赫梓言从喉口挤出个冷哼,下一瞬湘就停下翻的动作转头朝他道:“你倒也够了,我同表兄不过才说了几句话罢了,还用不着看你脸色。”
是,他表兄,张口闭口的表兄,他却哪里及得上他的表兄。赫梓言霍然起身,为自己对同窗的这点子见不得光的心思感到乏力又痛恨。
沉静黝黑的眸子逐渐冷下来,他唇角勾起个嘲弄的弧度,毫无继续在学里呆下去的兴致。
赫梓言越过案经过湘时,空荡荡的衣袍带起一阵风袭在她脸上,凉沁沁的,夹杂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墨香。
湘出了神,看着他修长的身影一步步走出课室,连招呼也不同夫子打一下,也不知埋着头胡须飘飘讲解诗句的夫子注意到没有。
“怎的了?”薛芙升从中抬起头时就见到湘呆坐着一动一动,面朝着门口,也不知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湘道,随即迅速地低头,跟上夫子的进度。她几天没来已是落下许多课,奇怪的是如今心中却找不着往日学习的热情了,她有些懒懒的,一时想起薛芙升的建议,不由环顾这课室一周。
要如何说呢,她在这里念不是一日两日了,对表兄来说这儿或许只是个他看不上眼的学习之所,然而却承载了她曾经关于未来的美好设想。
一直到身份正式揭开,她想自己是不会离开这儿的。
… …
及至下午回到家里,湘打听了下,得知老太太仍旧不允许大太太进院里请安。这是考验也好,摆架子也罢,老太太、大太太这对关系紧张的婆媳只要有一个肯作出让步就已经不错了。
湘回去韶华馆里换了身家常衫子,把赫梓言的画儿叫茗渠先收进房里,等回头大老爷回来她再亲自送过去。
她却不晓得只是离家的这大半日府里却“热闹”了一把,付姨娘性子里轻狂,往日仗着是老太太屋里出来的人便多有刁钻傲慢的时候,如今又生下个哥儿,她初时简直喜得不知要如何是好,在大老爷跟前百般温柔讨好,为的就是希望这孩子能在自己身边养大,来日多少能分走嫡子的一杯羹,同自己也亲近。
付姨娘与大太太打擂台打了这许久,多少也晓得些大太太,依她瞧着大太太压根儿是不爱重老爷的,甚至仗着娘家势大,常常的不把老爷老太太瞧在眼底,大太太虽从不曾这样说,只观她言行却瞧得出端倪。
再有,哪一个太太敢十几年冷着脸同自己婆婆的,在夫君跟前也提着一股气,这当中有些付姨娘不明白的地方,她不晓得大老爷同大太太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从大老爷往常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意思,他定是嫌正房妻子太过强势了。
哪个男人喜欢自己的女人给自己脸色的,一日两日的还好说,时日长了再怎么样的情分也淡了。
付姨娘晓得自己的容色比不得大太太,这么些年她凭借的不过是对大老爷的奉承温柔,男人都喜欢柔情似水的女人,她亲自端茶递水,大老爷有时晚上突然来了,那时她甚至已经睡下了也会披衣起来张罗着烧水伺候,亲自服侍着洗脚揉捏,大老爷脾气差了也不敢顶撞半句… …
她本以为自己做得已经够好的了,十几年的努力,却没想到在大太太稍稍的态度转圜下就付之一炬。
自打小三爷被大太太抱进自己院里边养着,付姨娘没有一日不吊着心的,她十月怀胎生下的指望,这才在自己屋里呆了几日却被大太太抱走了,大太太分明已有了一个湘哥儿。
付姨娘先时虽疑心大太太会打这孩子的主意,然而毕竟大太太往日里连正眼也不瞧自己,她猜度着怕大太太是不屑要这孩子的,却哪里想到只是借着说往老太太屋里请安的功夫,孩子就这么被留下了!
她这几日天天往大老爷房里跑,本还想靠荔珠在大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