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梓言说话真是越发无所顾忌了,什么叫去看他,他定亲宴,她看他做什么去,难道看他穿着打扮如何,人逢喜事有多fēng_liú倜傥不成?
横他一眼,湘又变成个闷葫芦,埋头走着。赫梓言也不是话极多的人,她不说话,他便也默了声。
二人就这么静静行走于喧闹的街市间,和风习习,隐隐的能感受到接下来将要来临的夏季温度。
不知不觉已临近隅中,走了好长一段的路,湘背上都沁出一层汗,她虽喜爱外头自由自在的空气,却绝没有在外头行走过这么长的时间。
金尊玉贵养大的“少爷”难免娇气,她瞅瞅一旁步子稳健的赫梓言,觉得自己是被坑了。要早知道这路不是一点儿,他该早提议坐车往国公府去的,如此她还能快些到家,不必两人苦行僧似的走,又不是西天取经去,西天取经人唐僧还有大白马呢,她只有两条越走越走不动的腿儿。
然后赫梓言就发现宁湘从自己的余光里消失了。
他回转过身,见她仰着脖子眯着眼睛,露出雪白一块粉颈,正聚精会神瞧着一块楼牌子,上“南砚斋”三个烫金的大字。
“我还道宁兄弟是见着什么美人儿走不动道儿了,原是想听评?”
湘收回视线往门里张望,倒没有进门去,走回赫梓言边儿上道:“你不知道,前些时候我表兄同我说过南砚斋的评,我外祖母现下最是欢喜听这个了,”她说着拿眼瞅着四周,突然有些发蔫,“这儿是城西罢?表兄那时说到南砚斋却在城西的阙何街… …赫、梓、言,你是知道的,我们宁府在城东!”
赫梓言散漫地瞧她一眼,“知道啊,多走走有益身体不是。”
“那还真是多谢你了。”湘磨了磨牙。赫梓言忽然笑着用眼神示意后头的南砚斋,说道:“改日我带宁兄弟来看啊,你喜欢热闹还是清静些,我们可以包下来。”
“不劳赫兄费这闲钱。”她目视着前方,目光澄净,“你有这份儿心,不若来日坐着马车,带你夫人同往的好,外人说道起来,没准儿就成一段佳话了。”
赫梓言一听这话不由拿眼觑她,其实他仍旧拿捏不准宁湘的心思。但是他确信,他对自己未尝没有感觉。只是二人间的顾虑太多,他不懂得表达,又或许他自己压根没有意识到。
然而这便足够了。
如今这样的身份,能平静的走上一段路,若无其事地说些寻常的话,再好也没有了。
“别是吃味儿了,”想是那么想,嘴上他却不愿意放过她,侧过头吊起眼角,笑容里渗出些藏不住痞气,慢声慢气地道:“宁兄弟哪儿都好,就是不坦白。你问问自己的心,我娶妻了,日后便再不往学里去了,见不着我,你难道不想着我。”
湘却被这话噎得脸红脖子粗,气冲冲道:“什么想不想着你,没羞没臊的话你不许在我跟前提,横竖日后大家伙儿都不往学里去的,迟早都是要散的,谁还能日日见到谁呢,又不是一家人。
便是一家人,日后也是要分别的,个人自有个人的去处,你有你的娇妻美妾,我的路虽不知在哪里,却终也要向前… …”话到最后竟有些哽咽,想到家中琐碎事,只觉心中窒闷苦涩,轻易难对人言。
赫梓言却是难得的手足无措,她的不高兴都写在脸上,语意崎岖,这叫他不得不联想起昨夜她曾提起过的秘密。
湘一叹,怨怪自己不意间将赫梓言当作了出气包。
低低一笑,她看着赫梓言,闷声闷气道:“你呀… …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
在日后的岁月里,无论她过的如何,会否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想起他,其实都不重要了。
停了一会儿,他还在思量她的话,听见她又道:“对不住,我说话怪没章法的,你不必深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她不愿意提,他问了也没用。
赫梓言心里倒是很清楚,一路下来湘也没有喊累,两个人只有一搭没一搭说几句话,终于到了宁府大门口了,湘终于抖了抖精神,她得感谢人家送自己回来,就很官方地说道:“今儿谢过你了,就此别过罢。再会。”
赫梓言呵呵呵一笑,伸手拉住了她,说是拉住了,其实不过是扯了一下,好叫她停下来看自己。
“你这么着不好,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事儿不要做。”他表情端正地道。
湘就纳了闷了,她什么时候做那种恩将仇报的事情了,赫梓言怎么要胡诌的,便不打算搭理他的无理取闹。
谁知赫梓言笑微微睨着她,轻车熟路地越过湘往台阶上走,“都到大门口了,宁兄弟难道就不请我这个同窗进去坐坐?”又抚抚肚子,“我饿了。”
湘看向大门里,门上看门的小厮已经探出头来,她恨恨地压低声音朝他道:“你快别闹了,如今咱们两家的关系你不是不晓得,你上我们家来算怎么回事儿?你也一夜未归家了,快些回去是正经,想来你母亲定是担着心的。”
赫梓言摇摇头说不要,他就是要和她一同进去。湘是真的拿他没办法,毕竟有下人看着,她还得笑容大度地,正儿八经地招待他进门,真真憋屈。
因道:“正好赶在饭点上,赫兄便随我进去坐一会子,”又威胁他,“我丑话说前头,一会你少开口,吃完就回去,更不许提昨晚的事,嗯?”
赫梓言斜睨她一眼,手背在身后走着,唇角噙笑,“好,你说的话我都听。”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