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海面上好像忽然间静了下来,一丝丝薄雾如纱,在不知不觉之间笼罩了海狼岛,衬着那似乎已经变得非常遥远却又不绝于耳的海涛之声,宛似一个极不真实的幻梦。|
一个女子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如抽丝剥茧,细细柔柔时断时续,像是婉转低回的绵绵情话,又像是幽怨刻骨的月下悲歌:“月下竹花风,清秋万里明。长发及腰镜花红,无风三尺浪,隔岸听涛声。深闺不忍听,丝弦不了情。妾意遥钟天山雪,弓开如满月,伴我踏沙行。雨霏霏、雪如席,不念乡关人何在,万里归来,香车渺渺,墙内春花却凋零”
一声沉重得似乎能穿透无边岁月的叹息从陈半夜身上悠悠传出:“唉!以卿之剑,净我之魂。流年之下,何得我身?但得一生情,何惜再世人!这人世之间,‘情’之一字,羡煞神仙。此中之苦之乐,谁能悟彻也?遑论衣带渐宽,只为爱欲*!只为钟情,无爱无恨!”
那个小小的木人箭手随着话音飘然而起,一个虎头虎脑正在酣睡的小男孩影像从木人箭手中逐渐剥离出来。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在他额头上轻轻一拂,小男孩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慢慢地睁开了一双毛茸茸的大眼睛,回过头似乎是冲着那只大手的主人露出了一个开心的微笑,然后一骨碌爬起身来,从身上摘下一副玩具弓箭,不停地向四周比比划划,那有模有样的小儿憨态,着实是惹人怜爱。
一见到这小男孩出现,其他人倒是没表现出过多的关注,只有美菊,看着小男孩的目光中露出了一种母性的光彩。她不由自主地蹲下身来,向小男孩伸出双手,嘴里柔声轻唤:“孩子,快过来,海上风凉,看别冻着了!”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似乎对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有些戒备之意。他回身看看那个漂浮在空中的木人箭手,又看看笑吟吟满脸慈爱的花姑,好像是在犹豫着该不该过去。
花姑笑嘻嘻地冲他点点头,作势鼓励。刚才那个浑厚的男声重又响起:“小子,去吧!你不是老想着想娘吗?你娘在叫你呢,去吧!去吧!”
说也奇怪,随着这个男声的话语,美菊忽然觉得眼前这个陌生的小男孩变得那么亲切,有一种骨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求书。]她更加急切地招呼着,甚至在刹那间眼含泪光。而在那小男孩眼里,仿佛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慢慢地和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逐渐融合,那眉眼、那声音、那神态,甚至是那女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特殊体味都变得那么熟悉而又亲切,那分明就是自己许久未曾见过的亲娘,正在向自己发出梦寐以求的召唤。
小男孩小嘴一扁,忽然像一枚炮弹一样猛地扑到了美菊身上,一阵如虚似幻的小儿哭声响彻了整个镜儿宫,难以释怀的思母之意不知道压抑了多久,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释放:“娘!娘!这么长时间了,你去哪了?虎子好想你啊!你怎么一直不来看我呢?哥呢?妹呢?还有爹呢?他们都去哪了?”
这一声声小儿啼声像锥子一般刺入了每一个人的心灵,每一个男人都眼眶微红,方泊姐妹更是忍不住珠泪滚滚,就连那些狼妖活尸尤其是那对头狼母子更是紧紧依偎在一起,相互舔舐,嘴里不停地发出一声声柔和的低鸣。这人世之间,除了爱情的生死契阔之外,更有这抽刀断水水更流的血脉亲情!美菊紧紧地将虎子搂在怀里,那轻如落叶如虚似幻的触感更让她心里母爱泛滥。她抱起虎子不停地用脸颊在他的头顶摩挲着,慢慢走到趴在蛛网上也是双眼发红的隋龙祖身下,嘴里柔声细语地说道:“孩子,你看,那不是你爹吗?快!快叫爹!”
虎子从美菊怀里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中,那感觉仿佛已经回到了临祈张家庄那座温暖的农家小院,那间充满了温馨的土坯房,而趴在蛛网上对他含泪微笑的隋龙祖,分明就是那个疼他爱他视他如掌上明珠般的父亲,那个曾经出身富足却家道中落、用原本瘦弱却变得坚强的肩膀撑起了一个家的落魄少爷,那个以前意气风发现在却只能夹着尾巴做人的张连义。
“爹!”颤抖的童音里,盈满了一个离家太久的孩子对于父亲那坚实如山的肩膀的依恋和怀念。这一声呼喊,究竟蕴含了多少难以解释的情感和力量?隋龙祖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猛地双手一分,那些刚才对他而言还是坚不可摧的蛛丝忽然变得如若无物,他身体一翻落下地来,一伸手将美菊和虎子一起搂在怀中,竟然真的就像是见到了失散已久的亲人一般,喜极而泣。
木人箭手中,那个男子声音再次传出:“花姑前辈,既然这命局已成,那么这成人之美之事还是由您来做吧!下边的事情交给我就是。”
花姑嫣然一笑,身形一晃来到隋龙祖夫妇跟前,也不等他们说话,玉手轻舒在虎子身上轻轻一按一抹,虎子的身影倏然隐没在了美菊的怀中。美菊只觉得腹中一阵温暖,怅然若失中,紧接着她就感觉腹中传来一阵从未有过的蠕动——这,好像才是一个女子身怀有孕的真正感觉吧?平生第一次她感觉到了一个小生命在自己身体之中的萌动,她扬起一双泪眼看着丈夫喃喃低语:“龙祖,咱们的孩子咱们的孩子他他活过来了!”
在同一瞬间,隋龙祖也觉得怀中的妻子那原本冰冷的身体忽然变得柔软而温暖,那种生命的鲜活从未有过的清晰。几乎不用别人解释,隋龙祖已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