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昔微眉头一挑,颇有一些意外。
东宫不是别的地方,这里住着太子殿下,宫里派人过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难道……
“先是太后派了人过来,接着陛下也派了人过来。”孙嬷嬷声音低了下去道:“不仅如此,平原侯也亲自过来了。”
赵昔微捏着茶盖碗,轻轻撇着茶叶浮沫,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孙嬷嬷斟酌着字句:“还是为的方婕妤那事。”
方婕妤……
赵昔微就想起了那双漂亮动人的眼睛,不可避免的,脑海里立即就跳出来那血淋淋的眼珠子。
一阵胃气翻涌上来,她一抬袖子掩了脸。
孙嬷嬷脸色一白,忙伸手抚着赵昔微的后背,柔声道:“您要不要请个太医来看看。”
“没事,没事。”赵昔微强忍住呕吐的冲动,喝了一大口茶水,“你继续说。”
孙嬷嬷目光闪了闪,低声道:“贤妃移居幽月殿了。”
赵昔微猛地抬起头来:“什么?”
后妃突然移居别殿,其实就是打入冷宫的意思。只是又要比打入冷宫体面一点。
皇帝自然是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就迁怒贤妃的,会这么做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太子李玄夜。
可因为她的事,导致后宫妃嫔打入冷宫,这会不会太过头了点?
孙嬷嬷对上她的目光,点了点头:“听宫里的人说,本来太子殿下是要求陛下夺了贤妃的封号、降为嫔位的……只是后来太后娘娘亲自去了一趟紫宸殿,才保住了贤妃的位份。”
赵昔微此时的内心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简直就是天崩地裂,她捧着茶,半晌无言。
孙嬷嬷再亲近自己,也到底是长公主的人,长公主是太后唯一的孩子。
不论怎样,有些话,她不适合对孙嬷嬷言明。
“那今天平原侯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件事还牵扯到了裴家。”赵昔微思忖片刻,缓缓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太子妃,您对宫里的情形有所不知。”孙嬷嬷面有难色,声音也有着几分犹豫:“贤妃与贵妃不睦已久,可奈何贤妃深得太后喜爱,生生地分走了贵妃手中大半的权力。如今贤妃移居别宫,正是贵妃夺权的大好时机。”
“哦……”赵昔微淡淡的点头。
平原侯府是贵妃的娘家,在这种时机求见太子殿下,是想要抛出橄榄枝,趁机为自己谋取利益吧。
见赵昔微神色平淡,孙嬷嬷不免有些着急,略略抬高了一点声调:“太子妃,您想想,贵妃若要与太子殿下联手,最简单也最省心的办法是什么?”
赵昔微挑眉,看着孙嬷嬷没有回答。
有些话即使她已经猜到了,可也不能随便说出来。
“太子妃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需要奴婢说得太明白。”
孙嬷嬷叹了口气,“那裴家的二小姐您是见过的,十分爽利通透的一个人儿,就是性情略有些骄纵,可到底从小和太子殿下就相熟,每年宫里举行的围猎也好、蹴鞠也好,都没少了裴家小姐的身影。虽说您现在和太子恩爱和谐,可容奴婢说句僭越的话,您到底根基浅薄,和太子情分也还没到专宠的地步……”
孙嬷嬷说着就露出了忧心忡忡的神色来:“若裴家在这个时候把女儿送进来,您……”
剩下的话,孙嬷嬷适可而止地吞回了肚子里。
赵昔微盯着手里的茶,细细的思考着这一番话。
她想起初见裴真真的情形来。
一袭红衣似火,一双乌油油的麻花辫,额头上一条光彩夺目的红色眉心坠。
如孙嬷嬷所说,是个爽利通透的女子。
论出身,裴真真是侯府嫡女,而她只是相府一个庶女。
论家世,裴家手握军权,贵妃掌管后宫,而她的父亲才受了重伤,能不能站起来都是个问题。
论情分,裴真真从小就出入皇宫,和皇子公主们都相熟,而她才嫁入东宫几天。
不论是哪一条,裴真真的优势都比自己要好太多。
孙嬷嬷所担心的并不是毫无道理,如果这个时候裴家把女儿送进东宫,她确实是没有任何与之争宠的能力。
可她又能做什么?
赵昔微的手指轻轻在茶盏边沿摩挲着,想了很久,还是抬眸看向了孙嬷嬷:“太子殿下是一国储君,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我身为太子妃,自然就要有太子妃的气度。”
她微微一笑,如月下幽兰一般淡雅:“今天有裴家想把女儿送进来,明天还会有杨家、周家、吴家、郑家、韩家、沈家……天下那么大,女人那么多,我若没有这个准备,又如何能在东宫长久地生活下去。”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很多女子心中所求。
可娘亲用尽了一生的苦难,也没有求来一个好结果。
她体验了太多生活的艰辛,目睹了太多人情的冷暖,所以她从来就没有这个想法。
更何况,她现在嫁的人是太子,她是太子妃。
就更不可能再抱有那么天真的心思了。
太子的独宠,她从来没有想过。
不由得就想起了府里的二夫人袁氏,丈夫在外面有了小老婆,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分割家产,而不是怨天怨地想着如何与另一个女人争斗。
在这一点上,她还是蛮欣赏袁氏的。
她之所以一直心心念念着经营茶铺,也是想要有这么一条退路——当某一天,李玄夜若是翻脸不认人,为了一个新人要把她抛弃或者冷落,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