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殿。
满殿鸦雀无声,惟有纸笔沙沙。
“啪嗒”又是一声脆响,侍立在书案左右的袁策和杨仪俱是一惊,惶然抬眼,便见太子殿下搁下手中墨笔。
两人面面相觑。
只一愣神的功夫,眼前忽有衣袖翻卷而来,金纹熠熠之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探出——
两人屏住呼吸,等待着一场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哗啦啦”
没有等来预想中的盛怒,而是……两人诧异再次抬眼,顿时愣住。
不会吧?!
都这个时候了,他怎么还这么沉得住气?
两人瞪圆了眼珠子,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一幕:太子殿下持着书卷,眸光淡淡,落在字面上,半天也没挪动一下。
两人表情瞬间变得痛苦起来:看样子今晚又要在书房过夜了……
袁策左等右等,也没见他翻过一页,心里顿时有些明白过来了,他抿抿唇角,猫着身子凑上前去,恭敬试探着道:“殿下,这公务都处理完了,您要不要出去转转——”
“啪”的又是一声,书卷扔在案上,袁策吓得后腰一撤。
“出去转什么?”太子殿下又重新捡了一本公文,平摊,展开,置于眼前,语气漫不经心。
“出去透透气……”袁策摸不准主子的心思,便也不敢直接说,于是十分迂回婉转地提醒道,“您一连好几夜都歇在书房,这传出去了可不太好……”
话未说完,就听上头嗤地一声轻笑,语气有几分不耐:“你这跟谁学的,说话吞吞吐吐的?”
“是,属下明白。”袁策讪讪一笑,然后站直身子,双手一拱,朗声就道:“属下的意思是,您既然想太子妃了,为何不过去看看她呢?”
“嗯?”
袁策后脑勺一麻,积攒的勇气瞬间就泄了个干干净净,忙一缩脖子挤出一副笑脸:“属下这不是为您着想吗?您这大晚上的身边没个服侍的人怎么行?”他一挠后脑勺,顿时眼前一亮,忙改口道:“要不,召顾大小姐……”
“啪”
一支狼毫飞掷而来,袁策一个歪头,那笔尖擦着下颌,眼看就要刺中咽喉,说时迟那时快,慌乱中手掌一伸,二指并拢,“咻”地一下,风静笔止,那狼毫稳稳当当地夹在指尖,竟是一滴墨迹也不曾洒落。
“袁统领好功夫!”杨仪早就识趣地退到了一侧,见此情景忍不住也夸了一句。
“确实是好功夫。”太子殿下笑了笑,语气懒懒:“袁统领这么好的功夫,跟着孤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不不不!”袁策一个激灵,拱手就道:“属下愿意永远跟着殿下!您在哪,属下就在哪!”
“是吗?”太子殿下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仍旧看着手中的公文,随口就道:“我看你挺留意顾大小姐的,要不要我跟顾雍说一声,让他给你派门差事,你以后就跟着他得了?”
“不不不!”袁策马屁拍在了马背上,但也终于拿捏住了一个真相,那就是,太子殿下真的惦记着太子妃呢!
得到了这个答案,他胆子又壮了不少,稍一犹豫,又小心试探了一句:“殿下,您要不要让属下去一趟随春苑,看看太子妃正在做什么——”
“不必了。”李玄夜合上公文,随手丢在案头,语气淡淡。
这袁策可就看不懂了。
又放不下,又不肯去看,也不让侍卫去打探,这是唱的哪出啊?
难道是……
李玄夜又拾起一本舆图,随便翻了翻,百无聊赖地又扔下,又重新捡了一本书,只匆匆过了几页,又再次合上,就在他又一次要扔下书本的时候,袁策咬咬牙,豁出去了:“殿下,您在这个节骨眼上,可千万不能和太子妃赌气,依属下之见,您还是去解释一下的好……”
“解释什么?”李玄夜拿着书的手就顿了顿,终于抬眼看了过来。
“这……”袁策傻了眼,天可怜见,他这个脑袋瓜完全想不明白男女之间的那些微妙的情绪,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自己的伙伴杨仪。
“咳……”杨仪轻轻咳了一声,不得已只好开了口:“殿下,虽然您对顾小姐没有任何想法,可她到底是住进了东宫,而且您还把太子妃禁足在了别苑,这事站在太子妃的角度,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您故意冷落她……”语气一顿,又补了一句,“其实在属下看来,也像是有这么回事似的……”
见自己主子眸光微凝,似有所思,便又以过来人的口吻劝道:“您是不知道,这女人的醋意一旦生根,以后就没个完……就像我家那婆娘,我不过是有次好心帮助了一名落难歌女,她就揪着这事数落了我好几年……哎呀,想想都头大!”
“是啊!杨仪说得没错,女人一旦吃起醋来,那可是厉害着呢!我娘就是这种人!”袁策点头如捣蒜,恨不得立马就把太子殿下抬走,连自己亲爹妈都出卖了,“我爹不过是在花楼喝醉了一次,我娘愣是生生地把他关在门外冻了一夜,一夜啊!您说,他们都几十年的夫妻了,我娘还这么能吃醋呢!太子妃为这事吃醋,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吃醋?”李玄夜长眉一皱,似有所动。
“是啊是啊!”两个下属内心狂喜,总算劝动了!
却不料,下一刻,太子殿下淡淡一句话,就打破了两人的幻想:“让她冷静两天再说吧。”
“……”
“她是太子妃,有些事,总要学着去接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