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胸的襦裙绣着大红的石榴花,双臂抬起时,恰好现出一段玲珑曼妙的腰线。
她十分清楚自己的美,也十分懂得展示自己的美。
月光之下,少女盈盈而立,一袭浅红春衫,如一树夏夜榴花,美得惊心动魄。
然而,让人惊心动魄的不仅仅是她的美丽——
还有她的果断。
顾玉辞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从眉骨、到眼睫、到鼻梁、到唇角,以及修长的手指,无一处不是精致无暇。
再落在脖颈、喉结、还有整齐的衣领。
即使喝醉昏睡,也仍保持着那份上位者的威严。
她收回最后一丝情绪,手指一勾,捏着外裳,狠狠一扯!
香肩半露,如雪如霜。
与此同时,他的双眸猛地睁开。
“嚓——”
他衣袖一翻,忽有一道寒光飞出。
才扯下半个披肩的顾玉辞,忽觉肩头一凉。
不……不是凉!
一阵刺骨的疼痛传来,顾玉辞抬手下意识一抹,却忽然摸到了……
坚硬、锋利、冰冷……她蓦地抬眼,就看清楚了指尖那头的东西——
一柄长剑!
视线再下滑,落在自己肩头。
满目鲜红,触目惊心。
正如那盛夏的榴花。
“啊——”饶是她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也吓得低呼出声。
然而只叫出半个音,喉咙已被掐住。
他不知何时已起了身,也不知何时已离开了琴案。
他一手捏住她的喉咙,一手提着剑,将她整个后背死死地按在墙上。
顾玉辞整个人陷入窒息,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整张脸因为不能呼吸而涨得通红,一双眼也蓄满了泪水。
此时此刻,她还是美的,只是这种美却不再明艳,而是一种接近死亡的凄惨。
而最让人绝望的是,他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捏在她喉间的手指半点都没有松动。
顾玉辞就这样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的面容冷峻而威严,一双杀气凛冽的眼睛,定定地、冷冷地盯着她。
在接近死亡边缘时,不知是来自于心底的求生欲,还是来自于肩上的刺痛感,顾玉辞猛地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不!
她不能这样死了!
她艰难地呼吸了一口气,几乎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才勉强吐出奄奄一息的几个字:“你全都知道……”
她知道,对上李玄夜这种人,求饶或者怒骂都是没有用的,只会适得其反。
想要活命,只有说出他想听的话,尽量让他开口。
果然,她又一次猜对了。
李玄夜冷冷一笑,捏在她喉间的手指一松,丢开了她:“阿辞这么了解我,竟然还要来送死,可真是不太明智。”
顾玉辞得到了呼吸,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重新得到了新鲜的空气,她抬手压在喉咙处,方才他太过用力,掐得她几乎要断气。
目光略移,落在左肩。
被刺了一剑,伤口说重不重,起码她还能好好的站着。
可说轻也不算轻,因为那一道红色的皮肉都翻了起来,鲜血淋漓不断的沿着肩窝一直往下掉,几乎浸湿了她半只袖子。
这个男人,可真冷酷无情……
顾玉辞扯着披帛,胡乱地捂住伤口,疼痛感并没有让她软弱下来,相反,倒是让她更加清醒而决绝了起来。
她就是太过心软,太过迟疑,不如他冷酷,不如他果断,所以脱衣的动作慢了半拍,才叫他抢先一剑刺了过来。
到底她还是个闺阁女子,没有他这种手起刀落的利落!
倘若她当时不浪费那么多时间用来胡思乱想,倘若她站在他面前直接把衣服一撕,哪里还有他反击的余地!
女人,想要谋大事,就必须要比男人更狠!
而若是想要谋男人的大事,就必须要比野兽更狠!
她深深抽了一口气,将疼痛感悉数压下,那双明艳动人的桃花眼里,此时尽是不服输的光芒在流动。
她直视着他,如同一头桀骜不驯的野兽,狠狠地盯着自己主人。
而他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也不在乎她还在流血,更不在乎她要说什么。
“李玄夜……你真是狠心……”许久,她先败下阵来。
这个男人心硬如铁,再这样僵持下去,即使她失血过多昏厥过去,他也不会有半个字心软。
李玄夜“嚓”地一下,将长剑收入鞘中,也丝毫不在乎上面仍有血迹,就这样拿着剑转身坐了下来,语带嘲讽:“阿辞表妹越发沉不住气了,才使完离间计,就又急着用美人计,这些年没半点长进。”
顾玉辞笑了一声。
忽然觉得有些悲凉。
五年了,这还是他头一次跟她正面说话、头一次跟她近距离接触。
他们以前是一处长大,也算是两小无猜,他的母亲是她的姑姑,她的父亲是他的舅舅,他们之间本该比任何人之间都要亲密,就算没有男女之情,也应该有着亲友之情。
可分别五年,他变得比以前更冷酷无情,更六亲不认。
“是啊,我是没有半点长进……”她嗓音有些沙哑,但笑容却愈显倔强,“倒是殿下你,长进了许多,越来越像个合格的储君了。”
顿了顿,她嗤笑了一声,反唇相讥:“你这么长进,不也没有留住她?”
李玄夜目光倏地阴沉。
顾玉辞得到了一种相爱相杀的快感,更加不留情面了:“你明明看出来我的离间计了,却还是要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