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黛玉青玉这边是轻车熟路,宝琴跟着宝钗,与其他姐妹分开后,却是更为兴致勃勃,一路打量。
大观园请了名工巧匠,又有贾琏在工部的关系,又下了大血本,虽地方不算太大,却委实是精雕细琢,山石树木,亭台楼阁,无处不精。
宝琴虽也见过些世面,但这等园林,基本都在权贵手中。就是巨富,身后若无铁打的背景,也保不住。是以她也不曾见过。
而若说名胜古迹,又有哪个古迹能有修葺得这样好?
一路看来,颇有目不暇给之感。此时唯有姐姐和下人在侧,便顾不得说话,只管一路好奇观看。不多时,便见一大处庭院,与一路所见亭台相比,虽大而阔,却无精巧稀奇之处,十分寻常。
宝琴猜到就是宝钗所住的蘅芜院了,不由有些失望。
谁知才步入门中,便见了一块插天的玲珑山石,四周又有各色奇石环绕,各色异草奇藤环绕,各个不同,却又混杂出馥郁奇香来。
宝琴眼前一亮,不由笑对宝钗道,“难怪叫这个名字q儿托姐姐的福,竟能住到这样的地方来,可是不枉此生了。也不知其他姑娘的居所如何?有空定要好好逛逛。”
宝钗见宝琴活泼雀跃,却只是淡淡点头道,“前些时日,老太太才领着大伙儿逛了次园子。只怕最近是没这兴头了。过两日,邀几个姐妹逛逛就是。大观园里也不只有姐妹们居住的那几个地方。”
宝琴看着宝钗道,“至少我还听了个呢。也不知是怎样的地方?”
宝钗微一皱眉,随即舒展,“日后你去看了就知道了。这大观园里,得了娘娘赐名的也就是那么几处。便是一处。”
宝琴见宝钗如此,心知她不肯多说,就也嘻嘻笑着不再多问。
且已经走到蘅芜院正房门前。
只见门上挂着一扁,上书“蘅芷清芬”四字。两边门柱上又嵌着一联——
吟成豆蔻诗犹艳。睡足荼蘼梦亦香。
宝琴便赞道,“好匾,好联。不知是谁所提?”
一边说,一边看着宝钗。因看出是女儿家口气。她只当是宝钗手笔。故此一赞。
宝钗的神情略微恍惚了瞬间,道,“这匾是宫中娘娘所提。至于这联……”
事实上,这匾额是根据宝玉所取的名字所提。宝玉偶尔的表现,似乎也并非是全无文采的莽夫。宝钗却不愿说这个。
不过这个对联,倒是真叫她疑惑。
一边的文杏就有些奇怪的接口,“这联不是林大姑娘所提么?”
“林大姑娘?”宝琴想起那个纤弱而又绝美,似乎还有那么点儿高深莫测的姑娘。
莺儿则道,“那次林大姑娘游了园,一时兴起。提了许多对联。二老爷看着高兴,说犹胜门中清客所做。又想着院子里住的都是姑娘家,就赶在嵌字前,照着林大姑娘提的将对联换了。只是林大姑娘开玩笑,说这些对联都是书中看来的。问她是什么书。她又不说。于是姑娘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宝琴奇怪笑道,“我竟没看出那林大姑娘是爱开玩笑之人。”
宝钗沉吟道,“倒未必是玩笑。林大姑娘虽有写这些对联的才情,这几联却不是林大姑娘素日的口吻。黛玉素来以诗寄情,不论悲喜。若这联是她所做,倒像是在和我玩笑了。”
黛玉写这些对联,还是花节后的事情。
因联联贴切。便是黛玉说她从书中看来,也无人相信。宝钗也擅诗词,又知道黛玉性情,故此倒是一直都觉得不对,可也说不出其中蹊跷。这会儿自然不好多说。
即到了地方,她就让莺儿领着宝琴的下人去安置。
宝琴的行礼。是新来的几个姑娘中最多的。而她带的下人,也比她身边的人还要多。亏得蘅芜院地方大,倒是不虞多住这么些人。
反而是宝钗之前几人住着,显得太过冷清了。
宝钗对此难免有些感慨。
她不是用不起那么多下人,薛家如今虽然落魄了。也没落魄到这地步。底子还是丰厚的。也不是她真不喜欢下人伺候——周围冷清清的,谁能真喜欢这个?
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说到底,她不像宝琴,真只是来走亲戚的。没有那么多顾忌。
而见等闲的下人们都去安排了,宝琴便抱了宝钗的胳膊,笑道,“多年不见,姐姐都让我不敢认了。真让人忐忑得很。且姐姐竟也不先和我说说这园子里姑娘们的性情,我今日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如今我可是要在这儿常住了,姐姐总该和我说说了吧?”
宝钗略有些苦涩的一笑。
当初她刚来贾府时,可是比宝琴要忐忑多了。
士农工商,士农工商……四民之分,委实让人无奈!
从早年起,所谓的贾史王薛,薛家就是四家之末,依赖于三家的权势。所以,自从父亲将她接到身边教导,想要托贾家的关系将她送进宫起,她就被教导要端庄,要朴素,要低调。施恩下人、交好姐妹、讨好长辈。
谁知到了贾府,这些事情都不为难,却依然无法得偿所愿。
在心底叹了口气,宝钗才对宝琴道,“也没什么好说的。这园子里的姑娘都不是什么轻脂薄粉,要说姐妹倾轧,互使绊子的事情,是一概没有的。”
宝琴噗嗤一笑。
这个她早知道了——贾家的姐妹又不是同父所生,年龄也有些差别。贾家老太君摆明了最宠爱的外孙女还是个县主,并不常字府。
姐妹不合,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