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阳眉宇间嘲意尽显,甚至双手环胸,欣赏他们此时每一个人的表情。
身份高贵,眼下却狼狈不堪、束手无策的模样,越发让他心中大块,无比满足。
慕白眸中的光,沉了下去。
灵阳所言非虚,倒是他情急之下忘了,崆峒印乃是神器,若非神力根本无法驾驭,凭着区区灵阳根本运转不了它。
真正施阵的人,是藏灵阁里的那个黑篷男子!
底下的万戈弟子还在厮杀,一时间天昏地暗,魔气四溢。
他收剑回身,正欲向藏灵阁而去,肆虐的风中突然颂起了道念。
“青衫羽冠白鹤纹,天光佑我万戈门。
古道忠心死无悔,赤诚热血亦难凉。
妖魔奸佞纵难挡,一剑在手自前往。
身死无悔一缕魂,师门律令永不忘。”
这道念起码有百人齐颂,低声却荡气回肠!
那轰隆隆的颂念像是闷雷,碾过滚滚乌云,直贯霄汉。
“这什么声音?”
夏初四处张望,最后才发现,这声源之处,竟是来自上空的崆峒印。
“这是万戈的入门贴。”
梓穆神色怔怔,口中喃喃:“每一个万戈弟子,都必须熟记于心的宣誓。”
“梓穆你别发愣啊,你没发现这声音有镇定安抚的效果吗?”
夏初刚刚四处张望之时,发现原本狂躁的弟子竟然淡定了下来。
“这……?”
梓穆回神一并望去,竟当真如此,西玟长老已经在旁附加灵力,大声顺着那道颂念一起郎朗宣誓。
慢慢的,颂念的弟子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响。
山峦颤巍,声如松涛,撕阵法,破魔气,一显气吞山河,万物不可阻挡。
崆峒印旋转的速度缓慢降下,最后趋近于停止。
“怎么会这样?”
灵阳面色大变,可对于神器,他也无法驱使。
崆峒印停下后,暴涨的银光自崆峒印上点点剥落。
一点一点,是一张又一张脸,在风中乍现,又随风消散。
长风凄凄,颂念着最后一句:“我道万戈,永不崩塌。我师星落,万望珍重。”
“师兄们!”
梓穆垂首,行了重重一礼,他声嘶哽咽:“走好……”
风声渐紧,哀歌遥遥。
魂兮,归去。
梓穆无声崩溃,这一张张脸,他曾在音幻中仔细瞧过,是那一百三十五位消失无踪,下落不明的师兄啊!
不止是他,道心安稳下来,又在万戈呆过万年的弟子都认了出来,纷纷随着他行了大礼。
那些脸,曾经都无比熟悉,曾经都是他们的师兄,后来又无一不被他们所唾弃过、谩骂过、鄙夷过。
消失了万年,传说早已悉数堕入魔道的星落弟子,怎么会在此刻出现,只留一抹残灵,救了他们之后又彻底形神俱灭。
梓穆一直温雅风华,此刻却失控的揪上了西玟长老的衣襟:“他们何曾入过魔?何曾?!”
“是我错了,是我们都错了。”
西玟长老垂眸泪下,甚至无颜与他相视:“我们守在外面一夜都没有发现异样,里面也毫无打斗之声,那是因为,因为……”
西玟长老悲声嘶怆,他佝偻在原处粗喘,犹如濒死于海岸的鱼,后面的真相难以启齿。
“因为他们用了兵解之法,再也不能入轮回,只留一抹残魂,依附在了崆峒印上,崆峒印可以封闭一切感知,自然没有任何人可以察觉。”
梓穆双目通红,浑身颤栗:“他们定是在那束灵台发现了异样,为了有朝一日可以一招压制,竟是全部选择了这么凄烈的法子。”
他们至死都与魔,殊途相抗,却被自己的长老,师弟,污蔑了一万年之久。
直到死,都还在守护着他们。
一抹残灵依附神器,那是要日日夜夜都遭受淬炼之痛。
他们历经万年,仍然不肯离去,才能在这一抹残灵之上淬炼出了刚正的魂声。
这是他们一万年的心声啊!他们得唤了多少遍,才能融于魂灵,发出震天动地的魂声……
以自身灰飞烟灭为代价,拯救万戈上下于水火。
梓穆松开了西玟长老,声音里满是失望和凛冽,他嘲向四面八方:“你们配吗?”
夏初顾不上心中震撼,走过去双手交叠握住他的手:“还没有结束,他们守护的万戈,你还要替他们守下去。”
悬空停留的崆峒印已经向着藏灵阁方向飞去,清玥已回身向阁内而去,灵阳也没有和他们纠缠。
可这,并不代表结束。
藏灵阁内,还有一个他们谁也无法衡量深浅的魔!
梓穆唇间生生咬出了血,他轻抿之后,青涯出鞘,直指苍穹,掷地有声,一字一句道:“妖魔奸佞纵难挡。”
身后的弟子齐齐亮剑,同声应和:“一剑在手自前往。”
西玟长老面色凄楚,泪水纵横,声哑哽咽,却也一同喊出了这一句。
也许,今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资格,喊这一句了。
藏灵阁内,紫微大帝已经浑身浴血,他是全盛时期,还有筹备了两千年的大阵相辅,却仍然难敌对面的黑篷男子。
他可以感受到那黑篷男子有伤未愈,他却仍然不是对手,今日除不去,三界必将生灵涂炭。
黑篷男子擦去唇角的血迹,他的伤远不及紫微大帝,可是他被眼前的紫微大帝伤到了,这个事情,他觉得比较严重。
他的脸隐在黑雾里,紫微大帝看不到他此刻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