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元神退出来的时候,榻边窗扉的一树梅花开的正好。
不早不晚,就在他准备退回到隔壁耳室的时候,一朵殇落的红梅,轻巧落在夏初黑色浓密又散乱的长发上。
他轻轻拈起,就像那日外的长廊之下,替她拈去周身掩盖的槐花那般,轻柔又小心翼翼。
一样的眉眼,蕴着一样的情深。
冬末也曾无数次替夏初拂过羽翼上的花瓣,一样的动作,一样的姿态,有着形同一人般的交叠。
慕白元神归位,倏然睁眼,看着窗外欺雪怒放的满树寒梅,风吹花落,香雪纷纷。
寒梅如血的色泽,就像是刚刚梦中的记忆犹新。
很浓烈,让人难以忘却。
炅霏上神的话让他明白,无论夏初去不去寻那个人。那个人,总有一天都会回来。
倘若他什么都不做,或许百年之后,千年之后,理当笑着恭贺她得偿所愿。
理智告诉他本该如此,他知道她的心中,冬末永远是第一位。
就像他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心中,即便是她,也取代不了九瓣沙华。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在不知何时会消失结束的短暂岁月里,就当是替着冬末,先守一守她。
慕白摩挲着那半块琉璃八卦坠,兀自呢喃:“权当这是尊上留下的意图,若是理解错了,恕我资质愚钝。”
敖匡再次睁眼,自然又是被慕白摇醒,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的神情,片刻后脑子才清明,面色又化为了羞赧,心中暗骂:“我草,怎么又没撑住。”
慕白在他一脸无言以对的面色中辞别,徒留敖匡在他走后来回踱步,敲着脑袋瓜子自我反省。
可这样的日子,来来回回数月之后,敖匡也琢磨出了端倪,经过再三推敲,终于在一个夜晚对着他问出:“慕白,你是不是每夜故意来迟?”
慕白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淡淡说道:“耽搁于炅霏上神交代的差使。”
敖匡摸了摸鼻子息了声,又忍了些日子,终于在一日下午的体课上,贼兮兮的跑到炅霏上神的面前,遮遮掩掩的问道:“师尊,慕白办了这么久的差使,需不需要弟子帮忙?”
炅霏上神没有看他,反倒是唤了重印上前,对着他道:“敖匡掂不清自己斤两,你让他自我认知一番。”
敖匡:“……”
重印面色一怔,师尊这意思,是让他手下别留情。
他瞥了一眼敖匡面如死灰的脸色,试图婉转求情:“师弟和我有些差距,不若让千笙同他过过招。”
敖匡感激的看了重印一眼,若是当真和大师兄打起来,即便他有心放水,当着师尊的面也无能为力,搞不好两个打包一起,还不知道得挨什么罚。
若是换成千笙,即便他施了全力,后果也不至于太严重。
奈何炅霏上神并没有欣然应允,反而只手搭在重印肩上拍了拍:“你虐,总好过日后被旁人虐了去。”
这话一出,那便是毫无转圜了……
是以,体课结束了之后,轩辕山又新添了一位负伤残疾,躺在榻上的弟子。
夏初耳闻这个消息,幸灾乐祸的前去探望,当着敖匡的面还对重印啧啧感慨:“大师兄,你就该打打他的脸,毁容就当整容了。”
敖匡:“……”
他嘶了口凉气,才觉出味来,这话甚是熟悉,好像自己同那会卧床不起的夏初说过。
重印轻咳了一声,看向夏初带了丝狐疑:“这个时辰,你不都是在抚琴吗?”
夏初近前两步,将头探到他面前,眼睛眯了眯。
“大师兄,我已经很久没有抚琴了,你竟是不知吗?”
她说完目光环顾了一下四周围聚的诸位师兄,五师兄千笙是个心思最剔透的人,电光火石间就反应了过来,触及夏初目光之时就已坦然回道:“我们自然是知道的,想来大师兄应该施了黯音诀,才有此一问。”
余下师兄纷纷附和的同时,内心感恩着千笙心地善良,顺便将他们一并都给捎上了,只将这一罪,悉数扔给了大师兄。
“大师兄,你怎么能这样呢。”
“就是啊大师兄,虽然称不上天籁,你也不该充耳不闻啊。”
“那可是咱们小十三亲手抚的琴啊,你也太伤人了。”
他们虽然心里怀着愧疚,但也丝毫不妨碍口中的数落。
夏初眸光一转落回到重印身上,其他师兄在她背后朝着重印双手合十,做出告罪之姿,重印嘴角抽了抽,终究是一个人抗下了所有。
他就多余问呐……
“你怎么不抚了呢?”
敖匡本欲落井下石,没曾想,这一问提的恰到好处。
将一场血光之灾消弭于无形,夏初原本满面不爽的脸,突然娇俏一红,杀气瞬消,还荡着点春风,犹如窗外万物复苏的景象。
慕白连续三月入她梦中,让她甚至明辨不清,究竟是梦还是真。
可她对此的置喙并不影响她在梦中所学,这三四个月以来,不止剑术,各种武学均有所涉猎,就连晦涩的符咒,慕白也是耐心教导。
夏初从未想过,她本指着他教的引路符,居然是在梦中习会的。
琴棋书画,被他一分为二,抛了后者还让夏初暗自揣度,是不是往年持卷倚廊下,给他留下了良好的印象,让他觉得她博学古今已经无需指教。
至于棋嘛,她倒是用心学了学。
结果,还真让她给悟出了一个道理。
下棋的时候,如果被对方所窘,便努力作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