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适应了些日子,眼下已经能正常的与他相视,冬末和慕白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只是,难免在对上那双凤目时,心底里还是化成了绕指柔。
慕白鬼使神差的伸手拈了小颗的樱桃,他本可以御风直接离开,夏初也拦不住他,却不知是被她开口戳破了习性,还是那目光烧的他口干舌燥。
总之,那颗樱桃入了他口中,酸酸甜甜的滋味,犹如枝上的落花飘散下来,清香萦绕,催人心痒。
日光下,她得逞的笑意肆意张扬,梨涡浅浅。
明艳朝霞,灼灼光彩,在这一瞬,黯然失色,败给了如花笑颜。
夏初见他身影远了也不急着追,对着远处的寒飒走了过去,朝他得意的挑眉,满脸都是一副,谁说他不吃果子的,他爱吃樱桃!
寒飒伸出拇指和食指,举到她眼前,两指相捏,不停轻拍。
夏初看的一脸茫然,确定他不是手抽经后,才挑眉开口问道:“你干嘛?”
“给你鼓掌啊……”
夏初:“……”
她皮笑肉不笑,这掌鼓的,一股子敷衍嘲讽味。
慕白回去之后,会有一个时辰的打坐,夏初和寒飒晃晃悠悠的闲唠着,他自小到大的家常,掐着点在他结束前赶了回去。
下午他会看书,夏初勉强也算有这个爱好。
所谓勉强,就是慕白看的都是些晦涩难懂的经文和术法,而她往日里,大都是些聊以解闷的话本。
两厢对比,她都不好意思说她爱好看书。
更何况,宗南岛里,根本就没有她爱看的那类书籍。
好在寒飒私藏了一些不正经的书,在她一番软磨硬泡之下,勉强给了她一些游历志。
夏初聊胜于无,看的也兴致缺缺。
慕白里焚香钻研,她就持卷倚廊下,外的花廊下看书。
乍一看去,当真是勤勉好学,兢兢业业。
透过支开的窗,偶尔抬眸里的慕白,恍惚回到了最初只有她和冬末身处的那座山。
那时岁月静好,尚且不知分离愁苦思。
慕白申时的时候会收了书卷,带着她一起去灵泉泡一泡。
寒飒被他凶了一个‘滚’字后,中间的那道屏风,葺的当真是又厚又实,又宽又大。
慕白第一次带夏初过去的时候,她实则内心是抗拒的。
她是飞鸟啊,又不是水生动物。
可当真被扔了下去之后,她很快发现了两点好处,又甘之若饴的忍了下来。
其一,自然是灵力的充沛稳固,安抚了她郁郁不得志的弱小心灵。
其二嘛……
隔着雾气缭绕的屏风之隔,她总会在另一头以怕水为由,时不时唤他一声:“慕白。”
另一头或许出于扔她下水的一点愧意,也会闷声回一句:“我在。”
每每这时,她嘴角都会揉开一抹笑,笑意散了又会接着唤一声:“慕白。”
“嗯。”
“慕白?”
“凝神。”
“慕白。”
“聚气。”
“慕白。”
水里的男子终于睁了眼,口吻仍是那副清冷寡淡:“你可以出来了。”
伴随着一串荡起的水声,她欢快的语气隔着氤氲白雾传来:“我在外面等你。”
暮色里一轮红日如血,火烧云霞衬着巍峨峰峦,潺潺灵泉。
后山这处灵泉,离居所的院落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夏初以他伤势未愈,不要滥用灵力为由,坚持漫步回去。
灿烂如锦的晚霞,映照得他们两人的面容都明亮无比,也在他们身后拖出了光彩散乱的人影,交合重叠,亲密无间。
夕阳沉沉坠下了树梢,山间泛起了星光与薄雾,他们踏着一地碎银,迎着晚风回了院落。
慕白抚琴时,她烹茶。
慕白绘符时,她红袖添香。
到了亥时人定时分,夏初在替他燃一注安神香后自觉的翻了院墙,回到一墙之隔她的院落,不打扰他原有的作息,也从不越矩。
她将慕白一切可能拒绝的话,都封在了口中,因为她真的没有丝毫打扰,且非常体贴入微。
夏初本不是个温柔的人,但她攒了万年的柔情,如今悉数用到了慕白的身上。
温吞缠绵,细水长流。
因为曾经被那样温柔的善待过,见了那双眼睛,也忍不住想要万般柔软的善待他。
慕白知道她心中执念,只要她不越矩,他也挑不出理来说她,索性任由了她去。
他自认冷情冷性,并不在乎,却忘了习惯这种东西潜移默化,就像纠缠了他三千年的九瓣沙华,也在日积月累中成了他深不可拔的执念。
他习惯了梦中看着它盛开,看着它凋谢,从撕心裂肺中醒来,然后沐浴净身,袭白袍束雪带。
步入书房时,也会执杯喝完浮着灵蒲的棘蔹茶。
练剑之后吃上几颗红樱桃内抬眼就能看到一抹身姿,偶尔翻开的书页还会盖在她的脸上,他收拾完经书,会唤醒她去泡灵泉。
她会频频唤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他淡漠的回应,却也从未落空。
那首她听着会面露沉醉的曲子,他已经连着抚了三日。
那张她添墨时露出好奇神色的符咒,他绘了两遍,喃喃自语说了用处。
夏初笑了,看着他侧颜凤尾微挑,唤了声:“慕白。”
慕白收笔看她:“呃?”
“没什么。”
夏初与他视线相撞,眉梢眼角皆是满足,垂眸转身去替他燃香。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