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也不是今天才开始恶趣味的,贾环已经很习惯他无下限的三观了,只可惜站在一旁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探春小朋友,完全不能适应几人面不改色的讨论如何才能把荣宁两府抄得一干二净。荣国府欠银四十三万两,宁府近五十万两,再加上薛家七十万的欠条,皇上觉得哪怕刮地三尺自己也亏大了,瞪着贾环连连冷哼。
贾环懒得搭理犯病又不肯吃药的深井冰皇帝陛下,对探春叹道:“那府里没人真心为你好,你又何必把他们放在心上呢。”
“可,可是贾家……”祖父在时还贵为国公府,这才几年工夫说倒就要倒了,任谁都会难以接受的。弟弟的心怎么这么硬,就因为他是庶子,已经离家之故吗,可如果贾家地位尊贵,他也能从中受益的。
“不破不立,这世上没有不败的世家。更何况那府里长幼尊卑不分,男人又不知上进,只一味以你们女孩儿搏富贵,脸面体通统统丢尽了。早些年又妄想那从龙之功,不知为太子和三皇子做下多少忤逆之事,奴才们在外面也仗着主子伤天害理张扬跋扈,在没惹下杀身之祸前落到地上,从此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总比招来灭族之祸要好。要怪也只能怪祖父不会教导后代,老太太不慈无德殃及子孙。你只用心当好你的差就行了,以后皇上自然不会亏待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贾家无论怎样也怪不到她一个女孩儿身上,忧心忡忡的为哪般呢。
贾环说的这些探春又何曾不知道,她只是不甘心祖宗以命搏出来的家业毁在自己人手里,到时别说老太太和老爷他们无颜见先祖,连她自己都觉得羞愧难当。
“有命在,只要子孙上进何愁家业不兴。”皇上见小侍女悬然欲泣,也出言劝了一句。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贾环明明很不待见这个姐姐,却又无法真的弃之不顾,这种认死理的丫头也算是难得一见了。
“是,奴婢记下了。”探春恭顺的应道。心里却暗自苦笑,问题是贾家男人无人肯吃苦上进啊,这才是重点,否则她们这些小女子瞎折腾什么。好容易自己的弟弟是个能为的,跟贾家却不是一条心,反倒早早将自己摘了出去,看人背后向家里下黑手看得好开心。也是自己之过,从小没好好教导亲弟,让这孩子对贾家一点归属感也没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左右事已成定局,就像主子说的,终归还有命在,自己这代不行还有下一代呢。
四月初一是贾政的生日,自从四年前的这一天元春封妃后,哪年贾二老爷的生日宴会都办得红红火火。借机拉拢人脉是一方面,主要是贾家上下都把这一天看成了吉利日。虽然元春从封妃到离世他们也没捞到什么好处,甚至还搭进去不少银子,可谁知贾家会不会在下一个吉利日又有了新起色呢。
亲爹过生日贾环必需要到场,献上寿礼后被贾政带在身边给族里的族老们请安敬酒。儿子十四岁就进了学考中秀,这是及其长脸的一件事,贾政恨不得拉着贾环爬上城头炫耀一把,心里还不住可惜今天只请了贾氏一族的族人来家来开宴,如果能把世家都请来,也让人看看他贾政是何等的教子有方。贾氏族人虽不满贾环把户籍落在京城,与他们金陵贾家彻底断开,却还是本着不轻易得罪人的原则笑脸以对贾环这支潜力股,一笔总归写不出两个贾字来,与未来的进士郡马爷扯上点香火情肯定不会错。
在众人推杯换盏,将气氛推到最高之时,外面大呼小叫的跑进来好几个下人,扑倒在贾赦近前尖声叫道:“不好啦,锦衣卫包围了两府,眼看就要冲进来啦。”
话音未落,整齐划一震得地皮跟着打颤的脚步声响起,已经吓傻的贾家人眼看着一列列锦衣薄甲的军士小跑着进来,不消片刻已将前后院围成了水泄不通的天罗地网,插上翅膀也别想逃出去了。
一堆纨绔子弟哪见过这种阵仗,只唬得魂不附体,直到西平和北静两位郡王并肩而入,贾赦贾政贾珍三个当家之人这才壮着胆子上前施礼,他们几步跃众而出后脚一软就跪在了二王面前。
西平和北静见贾家人的这副倒霉相,再回想金銮殿上笑容艳艳好遗憾不能亲自来抄家的主子,都暗自打了个冷战。提醒自己一定要告诫子孙日后小心行事,否则摊上这样的主子,指不定哪天抄家之祸就落到自己身上了。
二人也不去扶跪倒尘埃的贾家三人,反倒各自分立两旁,将身后之人显露出来。正四品御史贾雨村神色睥睨傲慢,装模作势的轻咳一声后展开手里的圣旨。满院子宾客看到他手里的锦黄缎子,立马跪成一片,在贾母带着所有女眷也出来跪接后,贾雨村才朗声宣读圣旨。
圣旨很简单也很残酷,因贾家逾期未曾缴交一分欠银,今日于早朝之上被御史弹劾,另又有些坊间传闻说贾家为官不义不富不仁,纵容豪奴为祸乡里。圣上大怒,责令贬其爵位治罪抄其家产抵债,全家先打入刑部大牢,其余罪状待慢慢核实再令行定罪。
旨意一出贾母立即厥了过去,合府上下顿时哭嚎声响彻云霄。执行命令的军士可不管这些,先将荣宁两府的主子们一一分辨出来,也不论男女统统一根绳子绑上窜起来,只余昏倒在地的贾母和节妇李纨并凤姐儿一双儿女并未拿住。其余贾氏宗族之人也分别登记造册,然后才能被放出府去,有那胆子小的出了府就大哭大吐,荣宁街上哀天动地惨不忍睹,连赶来看热闹的百姓都被吓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