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安往道儿上一指说:“老太太,您看二郎老爷子的金身大驾——金盔金甲,三尖两刃刀,在头里走着,后头跟着的就是那哮天犬,您看见了没有?”老太太注目一看,什么也看不见,可还是顺口接舌地说:“可不是嘛,这哮天犬还是黑白花儿的。”这都哪儿的事呀!老太太以为二郎爷走了,跟着婆子、丫环来到屋中,一瞧罗成脸上真咬伤了。罗成哭着说:“妈呀,您要不来,二郎爷的狗非把我咬死不可。”老太太也哭了:“我的宝贝呀!”伸手一摸被窝:“这被窝怎么这么湿呀?”罗成说:“刚才我出不来气憋的,您瞧我出的这汗。”老太太说:“一个人要出这么些汗还活得了哇!这事也不能都怨我,也得怨你爸爸老天杀的。记得有一天我给他提过让孩子烧香还愿去,这老天杀的说:‘憋瞎掰了。’他这么一说,我才把这碴儿搁下了。走,我得找这老天杀的算帐去!”婆子、丫环跟随老夫人直奔跨院书房。到书房里,这老太太就嚷:“老天杀的你醒醒,这觉你甭睡了,我跟你有说的。”这两天北平王罗艺犯腰痛,刚才喝了壶酒,接着迷糊劲刚睡沉着,这一喊叫把他惊醒了:“夫人,又怎么了?”老夫人哭着喊着把刚才二郎爷显灵的事说了一遍。罗艺一听,气就大了,心说:罗成这孩子不定又闹什么鬼蒙哄他妈。又一想,虽说夫人有些个迷信,我能跟她一般见识吗?不如先把她对付走了,有什么话我跟罗成说。想到这儿,就说:“夫人,你暂时回去安歇,明天我一定让他走不就完了吗!”“那还差不多,罗家门就这一个,你不让他做,我这命就不要了。”老夫人走了。罗艺后半宿就没睡,让家人又给烫了壶酒,一边喝着,一边生气。心说:小子,我绝户了都认了,我非宰你不可。到了第二天清早,罗艺命人擂鼓聚将。一会儿,所有文官武将,中军、旗牌等等都来到银安殿站立伺候。罗艺喊:“杜差呀!去到后花园唤罗成前来见我。”杜差领命下去。这时候,罗成听见头里擂鼓,不觉吃了一惊,他跟罗安、罗沛说:“你们俩小子胡给我出主意。我妈这关蒙过去了。我爸爸是打把式卖艺走江湖出身,最不迷信,你听,擂鼓升殿了,这关可不好搪。”罗安说:“那您也得想办法搪过去,这是为把兄弟的大魔国呀。”正说着,杜差来了,说:“殿下,王爷升殿让你去呢!”罗成忽然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前文书表过,罗成跟相国寺的老和尚学过一手闭气功。只要用上功,就五官塌陷,跟病得要死差不多。他常拿这手蒙他爸爸。比如他想上外头游逛几天去,北平王不许可,他就用上这闭气功,他爹一瞧,说:“儿呀,这两天你怎么脸上不是颜色呀?”罗成说:“天天跟您在殿前学礼,我脑子里不好受。”罗艺信以为真,就说:“那你歇几天,到外头散逛散逛。”罗成一吐舌头,心说,我给我爸爸蒙了。遇到今天这事,罗成想,我还得用这闭气功。他把气闭住,让罗安、罗沛搀着,好象是迈步都迈不起来,踢拉跻啦,踢拉跻啦。大家一瞧罗成,脸上青嗖嗖的,没有血色,眉毛也散了,耳边也干了,大眼犄角也开了,鼻翅也扇了,嘴唇也青了。来到银安殿上,罗成跪下,少气无力地说:“孩儿见过爹爹。”北平王面沉如水,紧皱双眉,眼珠子一瞪:“罗成我问你,昨天夜里这二郎爷是怎回事?”罗成就把昨天编排的那一套说了一遍。罗艺说:“我不能跟你妈一般见识,谁让她迷信呢!爹爹我当初遍走江湖打把式卖艺,各种的设局蒙骗,混饭生意,没有我不懂的。今儿你必得说实话,再弄这迷信我是非宰你不可!我看自打你到山东给你舅妈上了一趟寿,这北平王府你就如坐针毡,你是野了心了。”罗成心说:您不说我野了心了吗!哎,我就顺杆爬。“爹爹,既是说到这儿了,我跟您说实话吧。在我舅妈家里,我表哥给我见了一位朋友,姓柴名绍号叫嗣昌,是太原侯李渊的门婿,他父亲当初是颖阳节度使,名叫柴笠。此人文武双全,我们谈论起来非常投缘,就跟我表哥一共哥儿仨拜了一盟把兄弟。由山东返回,我和柴绍哥哥一路同行,分手的时候,难舍难离。我这些日子想我柴绍哥哥想成了病。一闭眼就见到他,一睁眼又没有了。”他说到这儿,罗艺哈哈大笑:“儿呀,你交朋友爹爹不能拦你。君臣、父子、兄弟、夫妻、朋友,这是人之五伦。想当初我三犯中原,要是没有朋友,谁能出头给咱爷儿们了事呢?咱这北平王世袭罔替,这都是交朋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