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嘶吼如龙,在孙坚的阵型之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地。
并非孙坚嫡系的部队,在敌方骑兵突入的刹那,便已无法保持阵型,狼奔豸突,抱头鼠窜。即便明知如此会死的更快,即便监督的军官接连斩杀了数十个逃跑的士兵,然而依旧无法遏制住他们心中的恐惧,遏制住他们溃退的阵势。
穆山紧跟在保持着战斗队形的孙坚队伍里,四周的骑兵,影影绰绰,晃得穆山有些头晕目弦。而随着倒下士兵的增加,雪地开始变得高低不平,起伏不定,对方的骑兵冲势开始遭到削弱。
北风呼啸而来,夹带着浓郁至极的血腥气息,令人闻之欲呕。
成群的秃鹫开始盘旋于空中,来回不停的啼叫着,似是被雪地上堆积如山的美食所吸引,似是不满为雪地双方震耳欲聋的吼杀声所干扰。
“轰轰……”已然开始习惯西凉骑兵来回冲杀的穆山,听到另一股足以令雪地颤抖的巨大声响,疑惑不解的朝着远处眺望而去。
一股打着皇甫旗帜的骑兵,正从遥远的山脉里,披着残红如血的霞光,如狂潮涌起,冲锋而来。
看他们那气吞万里如虎的声势,看他们那依稀完整未沾鲜血的衣甲,那俨然是一股未经厮杀消耗的生力军。
原来,他们就是之前悄然离开穆山队伍的五千骑兵,而今接到中军号令,陡然从边章和韩遂身后的山岭里杀奔出来,擒贼擒王!
“援军已到,我军必胜!”
骤然见到如此一支奇兵突袭而来,而且正像尖刀一般插向防御薄弱的边章和韩遂,穆山心中开始亮起了希望的曙光,跟随着孙坚等人,撕裂了嗓子,拼命的怒吼着。
正在逃窜的士兵,正在猎杀的骑兵,听到那万千汇聚如雷,整齐划一的吼声,顿时怔住了片刻,而后双方又开始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反应。正在猎杀的骑兵,接到号角命令,想要回防守护边章和韩遂,可是如今却深陷孙坚阵型的泥沼之中,被那些逃窜绝望,而又忽生胜利火苗的士兵拼死拖住。
时间,在此刻成了决定彼此双方命运的唯一因素。
“随我杀过去,拧下边章和韩遂的首级!”孙坚再次夺过对方的一匹战马,而后带领着不足两千人的部队,猩红着双眼,状若疯狂的朝着前方突围袭杀过去。
而那些抽身不得的骑兵,眼见孙坚即将突围,更是不约而同的挣扎着,绕道堵截过来,飞蛾扑火般,牢牢的挡在孙坚面前。
穆山正策马奔腾,不料马蹄刚刚踏下,便被地上一个还未死透的西凉骑兵牢牢抱住,猝不及防之下,将他狠狠的从马背上摔飞出去。
幸好地面早已铺了厚厚的数层尸体,穆山并未就此摔晕了过去,而等他挣扎着站起来时,前方的噪杂吼叫声愈发高昂,愈发嘹亮。
驻足目凝望,却是前方的边章和韩遂,不敌那支突然杀出的精锐骑兵,万般无奈的朝着混乱不堪的战阵中冲杀而来,想要借助眼前敌我不分的局势,逼迫那股刚刚杀出的骑兵,停下冲锋的脚步。
局势顿时变得更加的混乱和血腥,彼此完全就像是失去了理智的野兽,歇斯底里的嘶吼着,砍杀着,唯一残留的信念便是踏着别人的尸体,活下去,活下去……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苍凉雄浑的歌声,带着悲壮慷慨的气息,兀然飘荡在乱军之中,重重叠叠,千回百转,令人胸中之豪气,男儿之血气,喷涌如狂!
穆山闻声望去,却见身为先锋的孙坚,此刻腰部和肋部正被两把利刃贯穿,而他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口中溢着鲜血,张口慨然高歌,而后一剑将进犯的敌人斩为两半,另一手抓住另一人的脖颈,拎小鸡一般将他高高抬起,一口咬在他的脖颈上,喉结上下滚动,贪婪的吸食着他的鲜血。
刀枪林立,敌兵如狼环顾,围绕着中间那个披头散发,渴饮鲜血,生啖人肉,状若妖魔的男子,畏手畏脚,终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痛快!”孙坚一把将那人扔出,砸翻了前方的几个士兵,而后继续高声咆哮道:“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剩下不足千人的江东军,一起跟随着孙坚放声高歌,那视生死为无物的慷慨,那男儿立身天地的豪迈,那令人激荡的情怀,无不在穆山胸膛中跌宕起伏,久久难平。
从未有过如此热血沸腾的时刻!
从未有过如此视死如归的时刻!
从未有过如此振奋鼓舞的时刻!
“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远穆山再也抑制不住喷张的血脉,昂首朝天,疯狂的呐喊,呐喊……
那声音,犹如虎啸一般威严,又像凤鸣一般清越,响遏行云,回荡沙场。
冥冥之中,穆山仿佛感觉到了些什么,抓住了些什么,那游离在战场上无形有质的东西,奔腾如洪流,咆哮若瀑布,疯狂的朝着穆山汇聚而来。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声嘶力竭的怒吼声中,穆山只觉一直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