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里,穆山正龇牙咧嘴的倒吸着冷气,任由周瑜帮他将粘连在伤口处的衣裳撕下。
暗红色的血痂随着周瑜的轻柔撕扯,再次破裂,伤口顿时渗出屡屡血丝。
“……这一身密密麻麻的伤口,也就只有你,才能撑到现在,换了其他人,即便不死,此刻也算是一只脚踏进了棺材里。”
“咝……”穆山感觉到背上被周瑜贴上了什么冰凉的事物,片刻之后却有一股极为炽热的暖流在血液之中蔓延开来:“公瑾,这是什么金创药,药效竟然这么猛烈,伤口像是有火在烧一样。”
“此乃赤轩门的独门金创药,名唤灼血凝,对于皮肉外伤效果显著,敷上药粉,不出三天,便可尽去疤痕,保你完好如初。”
穆山咧嘴一笑,得意洋洋道:“呵呵,疤痕我倒是不会介意,毕竟这可是我曾经在西凉死战不退的光辉印证,以后还要指着他们跟子孙后代好好的吹嘘吹嘘。哦,还有孙坚将军和伯父,他们的伤势如何?”
“他们……”周瑜语气一滞,微微摇头苦笑道:“孙坚将军伤势颇为严重,先是硬顶叛军骑兵锋芒,而后力斩李文侯,奋力厮杀,身负十余处重创,最终又被董卓趁虚而入……。他的情况,没有个一年半载,休想恢复巅峰状态。伯符伤得较为轻些,合该他有此际遇,此番大战,他也与你一样窥视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外面怎么那么吵闹?”帐外忽然传来阵阵喧哗,夹杂着一些西凉当地的浓重口音,以及一些穆山听不懂的羌语,此起彼伏,甚为热闹。
“庆功宴本是准备晚上进行,然而此等大胜,张车骑却是喜上眉梢,无法稍等,是以提前召开。”周瑜又倒出一些药粉,轻轻的按在穆山的伤口上,道:“是不是心中颇有不忿,此战你不惜出生入死,于万军之中力斩阎润,到头来,偌大的庆功宴召开了却不派人来支会你一声。”
穆山拖着重重的鼻音哼了一声,斜睨着身后的周瑜,道:“难道你不生气?”
“我又并非圣贤,自然也有爱恨喜恶,面对此等待遇,若说心无所感,那是骗人的。可是我出身名门世家,自小便受家父教诲,见过的,经历的,懂得的,比你多了许多,所以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周瑜嘴角含笑,语气温婉道:“也就是跟你和伯符几个至交好友才会吐露一下心声。其实这大汉天下,本来就是世家的天下。光武帝时,刘家是最为强大的世家,而今刘家逐渐衰微,免不了其他的世家会动些歪脑子。而在他们这些世家眼中,有的只是利益的联合和交换。”
“此战过后,以你的功绩,顶多也就是拜个校尉的官衔,而孙坚将军则是兵力全无,犹如没有爪牙的老虎,且你们两都将对他的不屑挂在脸上,所以张车骑对你们视若无睹,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反而是董卓,张车骑与他的关系似是颇为密切。”
“董胖子?”周瑜一提起董卓,穆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之前的鸣金收兵是怎么一回事?若是再过一时半刻,董胖子的人马即便能够侥幸逃脱,也将十去七八,这可是天赐的良机。”
“是啊,天赐的良机。”周瑜幽幽的叹了口气,满含遗憾无奈道:“我之初衷,便是待到董卓锐气已失,士气犹存之际,令马腾发动奇袭,如此一来,即便马腾得胜,亦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凉州在十年之内,当无力发动大规模战争,也能让这饱受蹂躏的百姓得到一个宝贵的喘息之机。可惜智者千虑,尚且还有一失,况乎于我。”
“马超闯入战场的时机,拿捏的太过巧合,刚好是董卓与马腾火拼得最为激烈之刻,而正是他的介入,将西凉那群虎狼之士全部镇住,从而最大限度的保存了董卓与马腾的兵力……。也不知是冥冥之中天意如此,还是另有人在外运筹指挥。”
“而另一个变数,则是已被穆兄打晕过去的张温。按照常理推测,至少天黑之前,他是苏醒不过来的,可反常的却是他偏偏苏醒了,而且全然不顾眼下的大好局势,拿出了朝廷的名义,强势的压下马腾,力保董卓……”
“哼,上次在军营里若非他从中作梗,董胖子早已丧命,何至于又让那许多将士凭白战死。”说起张温,穆山心底就有股邪火,恨不得将他的官帽扒下,狠狠的胖揍一顿:“而今他又跟那董胖子眉来眼去的,那副势力的丑陋嘴脸,看着就让人恶心。”
“呵呵,穆兄性子爽直,自然不屑于勾心斗角之事。可惜朝堂之上,彼此的明争暗斗要比沙场凶险百倍,而若是势单力孤,没有外在势力作为后援,一旦落败,其下场可想而知。如今张车骑大张旗鼓的宴请董卓和马腾,其中拉拢倚重的意思已是昭然若揭。”
“可惜了,董卓此人,豪迈雄勇却又不失心计,断然不是甘于久居人下之辈,而且其行事手段,雷厉风行,暴虐血腥,可谓一个极端危险的人物。而马腾此人,悍勇忠烈有余,却缺乏一些必要的隐忍和手腕。一山终究难容二虎,张温想要将他们同时收归己用,怕要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那不是很好,机关算尽,最终一无所得。呵呵,真想看看他到时候又是什么表情。”穆山幸灾乐祸的笑着,转头听着外面觥筹交错,高声喧闹的说笑声,心生不满道:“庆功,庆功,真正有功的人,正在营帐里舔砥伤口,喝着寒冷的西北风,那些庸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