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如同春雷般骤然在穆山心中炸响,使得他的内心,犹如多变的天空,一下被阴翳的黑云所覆盖。 //
“什、什么……”穆山怀疑自己听错了,转动着显得僵硬的脖子,不敢置信的盯着身后将脑袋埋在胸腔的秀娘,再三的确认到:“秀娘,不要跟我开玩笑……,这可一点都不好笑……”
“穆山……”
秀娘紧闭着双眼,让穆山无法看到她那双眸子里的情感,只是单从她眼角流下的晶莹泪珠,单从她那紧抓着胸前勾玉不放,因为太过用力而显得发白的双手,单从她那像是得了风寒一般,不停的颤抖的娇弱身躯,穆山可以感受到她的痛苦和不甘,悲伤和凄凉……
“秀娘,是不是老贼威胁你的……”穆山断断续续,颤抖着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双目的愤怒,却比头顶的烈日更加的毒辣,狠狠的从伏完身上扫过,四周的禁卫却已然明白了穆山的心理,手中的长枪纷纷扬起,从四面八方朝着伏完的躯体刺了过去,枪枪穿过筋骨,却又枪枪不致命,将他扎成了豪猪,钉在地上。
跟随过来的大臣,多有经历过洛阳变故的,深知相比起收拢人心的曹操来,无所顾忌的穆山更像是一个性情凶戾残酷的游侠,动则杀人屠族,绝无道理可讲,当下脸色虽是变得发白,却不敢上前相助,反而拉住一些气愤填膺的同僚,阻止他们想要上前送死的行径。
“穆山,不关他的事情,放了他……”听着伏完那比杀猪更加嘹亮凄楚的惨叫,秀娘不忍的睁开双眼,从背后拉住穆山的大手,哀求道:“穆山……,离开这里……,当年与你海誓山盟的秀娘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伏寿……,只是伏寿……”
“秀娘……,你,怎么说起胡话来了……”穆山心中突然涌起了无法言喻的恐惧,仿佛偌大的世界,终究只是剩下他一个人,面对着人生即将到来的永无止境的孤寂,面对着命运将要掀起的滔天风雨,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跟我走,跟我走……”穆山牢牢的抓住秀娘的手腕,仿佛漂浮在浩瀚海面上,唯一能够抓住的一根稻草,几近哀求的说道:“娘还在等我将你带回去呢……,娘还在等着喝我们的喜酒呢……”
“……我跟你说过,秀娘已经死了……”秀娘费力的挣开了穆山的大手,提高了声调,凄厉的嘶吼了起来,一遍又一遍:“已经死了……,我是伏寿,并不是你要找的秀娘,你找错人了
……。跟你回去,能做什么,当一个普通的农妇,整天没完没了的替你操持家务吗!你以为我是傻子吗,放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不做,去做个一无所有的乡野村妇…”
“秀娘……”穆山张了张口,忽然发现眼前的人变得如此的陌生,一颗心骤然揪了起来,只觉三魂七魄被人蛮狠的从躯体里抽走,呆滞木讷,却又带着一丝渴望的祈求,低低的、低低的问道:“这不是你的心里话,对吗?”
“怎么不是,你不要在那里自作多情了……”秀娘扭过头去,闭上红肿的双眼,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深吸了口气,这才平缓的说道:“人是会变的,我也不例外,我已经过怕了那种一无所有的日子……,只想享受一下人间的荣华富贵……,如果你当真为了我着想……,那就请你离开这里,放我一条生路!”
“放你一条生路,放你一条生路……”穆山的眼角再也无法承受那满载的伤痛,泪水仿佛绝提的江河一般汹涌,身子一颤一颤的,慢慢的抽搐了起来,口中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片刻后又又陡然的笑了起来,笑得无比的沧桑,笑得无比的悲凉……
“如你所愿……”穆山一步一步的走下了銮驾,内心却如同被摘走了莲子的莲蓬,满是窟窿,浑身的血液和温暖,仿佛从那些窟窿里,无声无息的流走,致使整张脸,弥漫着一种脆弱的苍白:“从此以后……,你当你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我做我面朝黄土的山野村夫……”
没有人敢阻拦穆山,也没有任何人同情他,只是冷眼旁观,看着这个方才还掌握众人生杀大权,不可一世的人物,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一般,一步一晃的离开了皇宫。
即便走在市井之上,川流不息的行人,依旧无法填充穆山此刻的孤寂,周遭的噪杂之声,丝毫无法带给穆山些许的热闹……
一切仿佛都变得不再有意义,一切仿佛都已经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唯有,挡在自己面前的修道之人,那以为可以痛打落水狗的神情,那副自以为胜券在握的表情,陡然将穆山心底最原始、最疯狂的杀意激发了出来,原以为早已飘走的灵魂和意识,此刻仿佛被重新注入了目标和动力,猩红得仿佛即将要滴出血来的眸子,缓缓的从街道上,茶肆中的修道之人身上掠过。
杀戮,无情的揭开了序幕……
…………
曹操微微的抬起头,看了一眼不用通报,直接就进入了书房的郭嘉,道:“奉孝啊,果然不出所料,穆山无功而返,也不知是谁在背后设的这个局,用心极为恶毒,十有**是冲着我来的!”
“可主公一点都不担心,不是吗?”郭嘉微笑道:“你就对他那么的信任,一点都不提防吗?”
“做大事者,就要有做大事的心胸气度,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相信了他,即便他背叛了我,我也不会有丝毫的埋怨,只能怪自己的阅历经验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