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完了信一时不敢告诉明姜,偷偷找了常太太商量,常太太听了沉思半晌:“这事也瞒不住,行了,交给我吧,我缓缓的说给她听。”过了两日,寻了个只有婆媳两人在的空儿,常太太缓缓的说了此事。
明姜听了一呆,接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怎、怎会?外祖父这几年虽身子不好,可也没什么大病……”后面再说不下去,眼泪滚滚而出。
“上了年纪的人就是这样,寿数到了,没有什么病也要去的。”常太太轻轻扶着明姜的背安慰她,“范大人已经年近古稀,又儿孙满堂,子女都有出息,这一辈子想来也无什么遗憾了。你现在身子重,切不可耽于悲痛,伤了自己的身体,这样你外祖父在天有灵也必是不安的。”
明姜想起外祖父的模样,虽不如祖父那般慈爱,可对着自己的时候也一向温和疼宠,如何能忍得住伤悲,到底还是痛哭了一场。常太太和常顾轮番安慰,好歹哄着她渐渐收了眼泪,加上她月份大了,一哭起来,肚子里的孩子有感应,就跟着翻腾,她也就不敢过分伤悲,终于是慢慢好了起来。
明姜服了缌麻,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常顾也只得去找安鹏,央了安四奶奶常来找明姜说话,哄着她笑一笑。
等过了腊月二十三,忽然有一日来人叫门,门房出去一看,竟是常怀安来了。常顾赶忙出去迎了他进来:“父亲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去接您!”
“我又没老得动不了,还用你来接?”常怀安把马鞭一丢,跟常顾一起进了内院。
常太太赶忙带着丫鬟先服侍他泡个热水澡,又给他换了衣服,忍不住埋怨:“这天寒地冻的,你逞什么能?大老远的跑过来,若是冻坏了可怎么好?”
常怀安端着热茶喝了几口:“冻不坏,冷了我就进马车。”他本来嫌马车走得慢,想骑马过来,可是路上实在太冷,不得已又找了马车,冷了就钻进去暖暖。
常太太更生气了:“你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年纪了?这样的天,还想骑马赶路?再说,你不是说你不来登州过年么?”
常怀安看着屋子里没什么人,就嘿嘿笑了两声:“我自己一个人还过得什么年!”
常太太立即心软了,“可是这边院子小屋子也少,我来了就住这东次间倒也没什么,总不能你也在这里住,传出去像什么话?”
“那有什么,我去前院书房住不就行了?”常怀安并不太在乎,“有个睡觉的地儿就行,我还真累了,常顾那小子呢,让他去收拾收拾,我要去睡一会儿。”
常太太让人叫常顾进来,然后让红霞跟着去前院倒座书房收拾,又给拿了一副铺盖过去,常顾让人拢好了火盆,把屋子弄暖和了才回来。进门的时候,常怀安正在吃面,他就坐下来也埋怨了父亲几句:“您年纪还小嘛?这么不知道保养爱惜自己,可真叫人操心!”
常怀安吃了满嘴面,恨不得立刻跳起来骂他,正要把面囫囵咽下去,常太太开口了:“我已经说过你父亲了,你就少说几句吧,当心他吃饱了有力气揍你,你媳妇刚回去躺着,你去看看,跟她说说话儿吧。”
常顾就不情愿的起身,往卧房里去看明姜。明姜正坐在临窗的炕上,看见他进来就问:“公公吃完饭了么?”
“没有,还在吃呢。这可真是老小孩,早先明明说不来的,谁知道到了这时候他又忽然跑了来,我真怕他路上着了风寒,万一病了可不是好玩的。”常顾摇头叹气,在明姜身旁坐了下来。
明姜就问:“书房收拾的如何了?唉,你收拾的我总不放心,让蝉儿她们过去帮着再收拾一下吧!”
常顾拉住她:“你就算不放心我,不是还有红霞她们么?放心吧,都收拾好了,里面很暖和。”又伸手去摸明姜的肚子,“这小子又乱动了没有?”
明姜笑了笑:“刚刚还踢了我一下,看来八成真是个小子了。”
常顾把耳朵贴上去,还不忘问明姜:“我怎么听着你颇有些惆怅似的,没事,这一胎要是个小子的话,咱们下一胎再生个贴心的小女儿!”
不料明姜却摇头:“还是不生女儿的好。你瞧,不论是我娘,还是婆婆,再或者是我,就没有能在父母跟前尽孝的。外祖父去世,母亲远在京城,这天寒地冻的,奔丧都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