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姜三年没见父亲,这一朝见面反而有些怯怯,行完大礼见过,就缩到了母亲身边。反倒是严仁宽,问完了两个儿子话,就冲着明姜招手:“怎么?不认识爹爹了?过来让爹爹看看,好像长高了不少。”
范氏笑着推了一下明姜,明姜这才走到父亲身边,牵起笑容:“爹爹的胡子多了许多。”
严仁宽闻言伸手去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道:“是啊,爹爹老了。”又去比了比明姜的头顶,“我们的小丰姐儿也长大了。”
范氏从旁笑道:“是啊,她长大了,已经不喜欢我们叫她丰姐儿了,非逼着我们叫大名。”
严仁宽还如从前一样,摸了摸明姜的头顶:“是啊,长成大姑娘了,是该叫大名了。”明姜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道:“爹爹喜欢叫什么,就还叫什么好了。”
一家人坐下来说话,范氏问:“去新城上任的期限是哪一天?”
“四月底,还有二十天呢,不急。我是这样想的,等我把家里的事给三弟安排好了,咱们就出发,先去岳父岳母那里看看,然后放你们在那住一段时间,我先去上任。诚哥儿和丰姐儿还都没去过外祖家,该去认认亲。”严仁宽答道。
范氏听了很是高兴,先催着严仁宽洗脸更衣,又叫明姜去厨下看看菜做好了没有,然后让丫鬟去请严仁达夫妇过来吃饭。不一时严仁达夫妇带着孩子过来,厨下也把饭菜送了来,一家人坐下吃饭。范氏特意瞧了瞧李氏面色,见她并没有露出什么沮丧忧愁之类的神色来,反倒比前些天显得开朗了一些,心中略微放心。
严仁宽回来以后,一共在平江住了八天,将家里一应的事务都帮着严仁达接了过来,还跟着他一起去见了被派到书院的学官。少不得还要一起去拜会卢知府,请他多多关照。除此之外,他还找了严仁举,兄弟三个一起出去选了块地,买来添了祭田。
范氏那里则忙着把东西都装箱打包,还要选一选跟着去山东的下人。她房里青杏和白梨今年二月里都配了人,青杏配给了外面铺子的管事,白梨则是配给了前院的账房。这两个人她就不打算带走了,于是只带了新提上来的阿禾、阿麦、春草、秋叶四个丫头,剩下的都是她的陪房。
安排完了才想起来,这次严仁宽回来并没带菱香,她瞅了个空儿把严仁宽身边的小厮常宁叫来问,常宁恭敬答道:“家来之前,大爷请太太做主,给菱香找了个人家,因此并没跟回来。”范氏听了也没说什么,让常宁去了。
明姜那里范氏也让她自己选人。当初刘氏走的时候,把已经嫁人的阿芷留给了明姜,这回自然是要带上的。还有一个必得带的就是金桔,金桔自小伺候她,直到去年才配了人,因着很快就有孕生了孩子,还一直没回府里来,明姜特意问过她,她是愿意一家子跟着去山东的。
金桔早就想好了,四姑娘今年已经十一岁,出嫁也没几年了,自己是自小就在她身边的,将来等四姑娘出嫁,自己自然是她的陪房。而且她是看着明姜长大的,当初出嫁的时候就舍不得明姜,怎么可能不跟着去。再一个,她想着明姜是个实心眼,出了门子到婆家怕她吃亏,有自己在旁边总是好些。
其余的几个年龄小些的丫头,明姜问了她们的意愿,若是舍不得家人的就留下,最后选了蝉儿和蛛儿带着同去。
其余严谦严诚那里,身边早前伺候的丫头都年纪不小了,范氏给了些银子放了她们家去自行婚配,只让他们带了书童小厮。将这些都处理妥当之后,严仁宽雇好了船,将要带的家什物品放了上去,一家人于四月初六这天登船出发,要往山东去。
学里的同窗们都来相送,以李俊繁、王秉忠为首,到严谊为止——严谊是硬赖着严仁达跟来的,与严谦兄弟俩告别。李俊繁辈分长,先去和严仁宽说话,常顾就挤过来跟严诚说:“千万记得写信,若想什么东西了,只管写信来说,我叫人捎过去。”说完还往严诚身后的船上看了看,“师妹也是,若想什么吃的了,写信来告诉我,必定叫人快马加鞭的送去!”
严谦本来在和王秉忠说话,听见常顾这句失笑:“你还当我妹妹那么贪吃呢!”伸手敲了敲常顾的头,“有机会你也来山东玩,我带你去看趵突泉。”说着看见后面的曲家兄弟,“你们俩也来,咱们去千佛山玩去。”
明姜在船上趴窗户上往外看他们说话,心里痒痒得很,可是母亲说了,码头上人多杂乱,不许她出去,她就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看罢了。范氏看她那着急的样心中好笑:“不是已经道过别了么?还急什么?”
昨日这些亲近的同窗都去了严家,因为不知这一分别何时才能再见,各自还带了些礼物作为留念。男孩们互赠的物品自然脱不了各种书籍,只有常顾比较特殊,赠给严诚的是一柄匕首。到给明姜的,就多种多样了起来。
李俊繁是长辈,给明姜带了一本卫夫人的字帖摹本,自然是勉励她好好练字了。曲默然和曲熙然合赠了明姜一套画笔,还嘱咐她,若有得意之作,千万记得送给他们一幅。常顾则赠给明姜一枚兰花青让她自己刻印章,“将来严大师书画闻名天下之时,我想着是用我送的石头刻章落印的,那可真是与有荣焉呢!”说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听母亲这样说,明姜就叹了口气,回身走到范氏身边:“这不是都想着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