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琦进了宁庆堂,见自己辈分最矮,不好在这些人面前摆爵位高贵,就随便找了个末位椅子坐下后,听长辈们讨论。众人对他这幅做派很是欣赏。
牛继宗虽是武人,但气息看起来却很儒雅,作为开国一脉的重要人物,此刻面色凝重,沉声道:“自从那件事之后,我们在京中的势力被清洗的厉害,很多重要职位都被圣人借故夺了去,还有文官集团崛起速度太猛,不断蚕食我们手中的权柄,现如今的情况对我们十分不利,前一阵子定远侯杨志来信说江南的兵废了,递上来要求重新编练两江兵马的折子还没到内阁就被孔方岩这个老匹夫给打了回去,说什么今海宇承平已久,河清海晏、时和岁丰,无须劳师靡费大规模练兵。”
齐国公陈瑞文点点头,道:“听说陕西已经大半年没有下雨了,粮食绝收,百姓食不果腹,再加上死灰复燃的白莲教到处蛊惑人心,煽动百姓聚众闹事,陕西总兵李奇私信里说,连米脂县城都差点被攻破了,据前去平叛的参将回报,当地四野颗粒无收,遍地赤红,满路饿殍,树叶草根抢劫一空!百姓易子而食!
怎一个惨字可以形容啊!只不过这件事情被巡抚衙门压了下来。”
此言震惊了堂上众人,特别是以仁义道德来标榜自己的贾政更是惊得将手中的茶碗跌落在地,半晌惊骇的问道:“难道朝廷没有拨粮赈灾!”
“赈灾!军饷还没出库,户部都敢直接漂没两成,何况是赈灾的粮款,从户部出来就要漂没三成啊,到各级官员又要层层贪墨,真正用于赈灾的能有一两成都算多的,别看这些文官满嘴的仁义道德,其实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净干些缺德败类的事情!如果孔圣人在天有灵,见此肯定被气得七窍生烟!若是陛下知道自己引以为重的国之栋梁是如此不堪,依陛下的性子,估计。。。”
定城侯世袭一等子京营参将谢琼,恨声道。
“老谢!”
牛继宗喝了声,高声道:“这话是你能说的吗?”
谢琼闻言一滞,却也不是不知好歹,嘟囔了声,不再说这种话,只是依旧抱怨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闻言,贾政不禁满脸通红,虽说自己平时不怎么混官场,却也知道文官集团一些所谓的惯例,但被人当众点出,不免面上无光,一时间竟面红耳赤。
齐国公陈瑞文皱眉喝道:“谢琼,你这个暴躁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掉,动不动就打骂兵卒,你可有一点将军的样子,人家怕你却不敬你!要不然当年我们怎么会将王子腾推上去!”
谢琼虽然性子暴躁,却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自知理亏,没还口,只是黑着脸生闷气。
原本正在喝茶的理国公柳芳却开口道:“说到京营,就不得不说丰台大营,武威侯李虎这几年一直待在军营练兵,他手下有五千重甲铁骑,再加上丰台大营的五万兵马,论起战力,京畿一带,他兵力最盛……”
原本平复心情的谢琼突然起身将手中的茶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咆哮道:“那个背主之贼!当年若非。。。”
“谢琼!你给我闭嘴,你要是在这么口无遮拦,就给我滚回去!”不待说完,牛继宗瞪大双眼高声喝道!
一时间满堂寂静,当年李虎背叛了废太子,向太上皇告密,并且在关键时刻带领五千重甲骑兵突袭了十二团营的后方,致使废太子兵败自杀,最可恨的是,事后检举揭发了暗中支持废太子的成国公府等几家开国勋贵,导致开国一脉遭到了血腥的清洗,事后李虎凭此功领了原本成国公统领的丰台大营。
贾琦解围道:“牛伯伯,当年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再说了都过去这么些年了,那位的儿子都封了郡王,没关系的。”
谢琼闻言大喜,连声道:“琦哥儿说的有道理,说的有道理!”
柳芳却苦笑道:“琦哥儿,你以为你牛伯伯恼怒的是这个吗?不是!是局势太复杂了,而我们又大都被夺了兵权,只领了虚职,宫中圣人与陛下明争暗斗、忠顺王等人又多有小动作,一旦京中有变,九边又鞭长莫及,到时候我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缓过来的牛继宗接着道:“还好宁荣二公在天有灵,贾家出了你这么个少年英杰,你崛起的太快也太突然了,最关键的是圣人有意补偿贾家,因此借着你平叛的由头让你领了锐士营,也让贾家重新回到了军中,今天我们几个上门叨扰,一是祝贺贤侄荣封一等忠勇伯,二来嘛就是想。。。”说着用眼睛瞟了下一直没有开口的辅国公长子秦勇。
见牛继宗给自己打眼色,秦勇不得不放下茶碗,咳嗽了一声道:“琦哥儿,大家都是老亲,有什么话我们也不瞒着你,朝廷要重新编练十二团营,而提督各营的统领肯定要重新选任,我们几家准备拿下其中最少三个营的统领之位,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希望各家的子弟能到你的营中跟着你学习统兵练兵之法,你也知道,你这一辈就只有你有带兵作战的经验,其他人都是纸上谈兵,所以我们希望你带一带他们,当然我们也会在此事上给与你最大的支持,我父亲已经给宣府总兵杨大勇去信,让他从鞑靼人那里搞来五百匹上等好马来给你,价格是二百两一匹,我们几家再凑五百副重甲给你,怎么样?这个礼,贤侄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