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原身上吊刚被抢救回来,苏清欢浑浑噩噩的,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在一片黑暗中,她听到那几个丫环议论得越来越兴奋。
“谁让少奶奶跟不上少爷的脚步,现在离婚可是时代新潮!”
“听说那个赵小姐是留洋才女,最崇尚自由平等呢!不知道以后当了我们张家的少奶奶,会不会对我们这些下人更好一些!”
苏清欢眉头紧皱,隐约猜到自己寄居的这具身体应该境况很糟糕。
……
就在这时候,一道尖利的女声呵止住了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丫环。
“我家小姐还是张家的少奶奶呢!你们这一个两个伺候的怎么回事?连药也不喂了吗?”
“背后嚼少奶奶舌根,也不怕被被辞退!都下去吧,别惹我家小姐心烦!”
那几个议论的小丫头唯唯诺诺地应了几声就要退下,苏清欢恍惚听到有人临走前切了一声,关门声音还特别重。
就算原身要被休,这些人也太势利眼了吧?
……
苏清欢半昏半醒之间,琢磨原身本来在这个张家也没什么地位,要么就是性子太软。
——即使树倒猢狲散,也不至于连几个下人都压不住,要这样被没脸。
小狐狸微微攥紧了手,隐约望见一道桃红色的身影坐在了自己床前,对方眼泪啪嗒啪嗒掉下,落在她锦被外的手上。
“呜呜,我苦命的小姐,这可怎么是好,老爷死了,五爷忙着要继任会长,张家就敢这么欺负您了!”
“张耀宗那个天杀的白眼狼!连新婚夜的喜帕都没掀就跑了!留洋的学费还是用您的嫁妆钱掏的!”
“他是一走了之,但您却在张家任劳任怨侍奉公婆!这三年您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出钱出力,事事尽心,哪里要被休妻?!”
“他们张家怎么能这么狠心?呜呜呜……”
那个丫环越哭越伤心,到最后直接义愤填膺地啐了一口。
“当年老爷就不该将您许给那个混蛋!当初是张家要娶您,现在口口声声说什么自由恋爱?我看张耀宗就是和那个赵家小姐留洋留缺德了,一点礼义廉耻都没有!”
……
身前这个丫环大概是原主出嫁时一并陪嫁来张家的,很是忠心。
但苏清欢现在正处病中,听这小丫头翻来覆去的不平,听得有些头痛。
她很是虚弱地开口。
“水……我好渴……”
“小姐,你醒啦?小桃给你倒!”
那个桃红色的身影惊喜地揪住小狐狸的手,连忙端来放在床侧的白瓷碗。
苏清欢的唇被汤匙撬了开来,但是灌入的却不是清水,而是苦涩的药汁。
“咳咳咳……好苦。”
那药汁明显兑了过量的黄连和黄芩,而且没放冰糖熬煮,苏清欢咽到嘴里,差点吐出来!
但这样被药液一激发,她发现自己精气神好像比原先好一些,整个人终于彻底睁开眼睛。
“别喂药了,我要喝清水……你是……咳咳,小桃是吧?给我倒杯水。”
苏清欢定神扫过眼前大约十八九岁的少女。
对方脸蛋圆圆的,五官不算漂亮,还长着几颗雀斑,但那双眼睛却透着一股机灵劲。
小桃梳着长长麻花辫,衣服是上衣下裙的样式,一双浅灰色布鞋细瘦纤巧得过分,明显缠过足!
天,原身该不会和小桃一样也裹过小脚吧?
封建迷信害死人!
苏清欢头皮一阵发麻,她连忙将脚伸出锦被外,看到自己脚虽然纤细,但大小还是正常的,她连忙舒了口气。
——还好原身没缠足,不然她走路都得痛死!
……
小桃看到苏清欢这反常的举动,吓得一哆嗦,眼泪刷刷地又掉下来。
“小姐,您怎么连小桃都不熟悉了,呜呜,小姐您别吓我啊……”
见这小丫头又要嚎啕大哭,苏清欢一阵头大,她其实没有太多安慰别人的经验,只能勉力摇头微笑。
“小桃,你别担心,我只是脑袋有些昏昏的,现在不就认出你了吗?给我倒杯水。”
喉咙里一股黄连味,她真要受不了了。
……
小桃这才忙不迭地倒了碗清水过来,苏清欢发现小桃应该缠足不是特别正规,因为她走路速度还挺快。
苏清欢心里有些怜惜这个小丫头,她主动掀开锦被穿上鞋,朝梳妆台走去。
民国的铜镜已经不太流行了,而西洋镜正时新,张家还算得上是富贵,梳妆台上的西洋镜清晰映照出了小狐狸此刻的脸。
镜中少女肤色有些病态的苍白,细瘦脖颈上勒痕深深,明显是上吊留下来的痕迹。
苏清欢一碰到那伤口就隐隐作痛。
而镜中人五官却不是特别分明,因为原主留着一层厚厚的齐刘海,几乎连眼睛都全被遮住。
小狐狸朝下一看,自己穿着一身类似于小桃那种上袄下裙的衣裳,半新不旧的,都勾丝了,只是料子要好一些,应该是用丝绸做的。
望着那明显不太合身、显得十分臃肿的旧衣裙,苏清欢撇了撇嘴。
——原主在张家果然没人上心,作为少奶奶,张家居然连身合体的新衣服都不给。
……
就在苏清欢内心吐槽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西式白衬衣、黑西裤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他手中拿着一张薄薄的纸,脸色十分阴沉。
“苏清欢,今天这份休书,你不签也得签!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