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户纱织拿走了中间那个卒,一双炮,一双車,“为什么选择这些棋子。”我这样问她,她沉默了一会,道,“第一个卒是守着前线的第一道防线,車和炮最具有战斗力。”
“很不错的选择。”我点了点头,第一步动了马,她很快将最炮平移到了最中间那个卒上——这几乎都是初学者的套路,我这边她拿走了战斗力最强的车和炮,这意味着我必须采取普通人不会使用的招数。
在我用一个过江卒和一匹过江马逼的她把挡在“帅”之前的“士”以下去缓解马的将军之后,我直接拿起自己棋盘上的“将”吃掉了她的“帅”,“最后一步,王见王。”事实上我让她吃掉了我大部分的妻子,自己的手边只剩下了一个士和一个相,自己其实也被将死了。
她抿着嘴唇不说话,我摊开手,“象棋的规则中,王和王之间是不能处在同一条线的,否则就会王见王,等同于被将死。”
“你没告诉我可以这样。”她看上去还有点不服气。
“好了,我们开始上课吧,今天讲的内容是……哦,古典文学概论。”我从包里抽出一本砖头厚的书收起桌上的棋子然后把折叠式棋盘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我是说,你的那边的战斗力不足,你甚至连最适合攻防的炮和車都没有,你只有四个卒,会被绊住前蹄的马还有不能过江的相……我是说……”她愣住了,“你从一开始就预测了全部的走法,并且计算步数想要用那一招了是吗?”
“我还猜到你绝对会拿走最中间的卒,还有車和炮。”我把手上的砖头书放在桌子上,“你知道吗?拿走这五个棋子的人在心理学上说明了一种倾向——自尊极高,但是急躁自闭,不愿意和他人交流自己的想法,求胜欲极高并且伴有轻微的强迫症——你潜意识里认为自己绝对不能输。”
城户沙织吞咽了一口口水,低下头去,“你是fbi吗?”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这样看着我,“我在一些书上看到过,这是人像侧写。”
“不只是fbi才会使用人像侧写,作为一个好的老师,尤其是在留学的时候副修过心理学的人来说,这能帮助他们理解自己的学生需要什么并且更好的因材施教。”我摊开手,“好了,亲爱的,你要是想和我讨论刚才的棋局,不如我们先把今天的学习任务完成。”
“你的iq多高?”她这一刻用的是“你”而不是“您”,在语言习惯上“您”代表着疏离感和尊敬,不过话说回来她从刚才开始就不再对我使用“您”了,但是依旧使用自我谦称,这说明了她的好胜心取代了部分疏离感。
“我觉得智商这种东西是很难用一个数字去量化的,它包括了记忆力,阅读速度,理解力,分析能力和知识储备等等不同的内容,如果使用大家都能够理解的一个数字来说的话,我最近一次测得的智商是两百四十八。”我耸了耸肩,“介于我刚才对你做出了一系列小测试,接下来的授课过程我会迅速而干脆利落,你能跟上吗?”我侧过头微笑。
“能。”她点了点头。
这丫头脾气相当的倔啊。
就像是我所说的,我接下来的授课过程很快,不过还算好她能跟上,当我讲完最后一篇的时候,她站起来,“多谢今日的教导。”她对我鞠了一躬。“但是现在还没有到今天的授课结束时间。”我摊开手,“我们来聊点别的?随便什么都可以。”
城户沙织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我……我不知道现在在外面流行什么,我是说……我……”她嗫喏了一会,“失礼了。”
“刚才的棋局,想通了吗?”我单手撑着脸微笑道。
“我希望能再下一盘。”她抬头挺胸的站在那里,这是经过专门教导的站姿,双腿并拢,整个身体向上挺拔——礼仪课的老师,淑女教程。
“我想这个过程是不可复制的,”我笑了,“我想过各种不同的搭配,并且在脑内模拟过众多的对局,我在过来教导你之前,和老师曾经聊过关于你的事情,从一些小细节里做了关于你的侧写,并且认为你拿走的棋子的搭配是最适合你的性格和处境的。”我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细细的品味起来,“但是我觉得非常的奇怪。也许是我做错了侧写吧。”
我知道我的侧写是没有错的。但是城户沙织在听到“处境”的那一瞬间肩膀轻微的收紧了——这是紧张并且自我保护的表现。
我把杯子放在杯碟上,“你想听吗?”
“……有点好奇。你真的不是fbi么?”她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看着我。“我想知道从几个棋子里又能够看出什么。”
“你拿走了最中间的那个卒,说明你缺乏安全感,并且这种缺乏安全感的心理让你觉得自己身边没有防线,拿走两旁的車,说明你缺乏一个强力的保护者,你认为自己的处境处在弱势,拿走炮,说明你认为没有保护自己的武器,缺乏保护自己的手段——以上这几条都说明了你认为自己处在一个非常艰难乃至于无法保护好自己的环境中——没有一步未曾透出,你极度缺乏安全感这个事实——我觉得很奇怪,虽然没有同龄的玩伴,但是在这样满庭院都是保镖,墙上还通着高压电网的深宅大院里,你的不安究竟来自何处呢?”
“……也许是寂寞。”她笑了笑站起来,“你说你研究过我的行为,以便于你因材施教。”
“是的。”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