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扬州城,便如一张绷紧的大网,任何一点风吹草动,足以令合城人心跌宕,更何况四海客栈那一场厮杀绝非小事那样简单。城中气氛之紧张肃杀,便连寻常民户都感受得到。许多分散在各处街巷的苗兵纷纷聚集起来,依从军令快速向四海客栈开动。
此番跟随赵敏南下的汝阳王府人手,对局势的把握也算得巧妙,察觉到异动后,分散在扬州城各处的汝阳王府死士纷纷暴露出来,发动起一bō_bō近乎自杀的攻势。一时间,扬州城里局势益发混乱。
一脸苦相的老者阿大身躯微微佝偻,狸猫一般轻巧在楼宇屋檐之间穿行。他的相貌古拙特别,苗军大索全城时有他的一份画像,因此这段时间在城中他过得并不甚轻松。诚然此老武功高强,寻常苗兵不被他放在眼中,可是身负郡主重托,他却不敢以身犯险,因此隐匿行踪为主,并不与苗兵直接发生冲突。
察觉到城中气氛变化后,阿大一副苦相老脸上泛起一丝浓浓苦涩。在他看来,能够引起合城苗兵骚动,定然是郡主行踪已经泄露。循着苗兵移动的方栈附近,恰看见魔君从客栈中疾掠而出,眸中闪过意味复杂的光芒,在客栈附近潜伏观察了片刻,才抽身而退,趁着苗兵被吸引到四海客栈附近,快速向城南移动去。
如今扬州城为了防备南面滁州军,整个南城已是荒废下来,若能突破城中那一道高墙,他极有可能突围而出。
分散在扬州城里四十余名汝阳王府的死士尽皆发动起来,如同滚入沸油鼎中的水珠,激起大片的骚乱。如此难得机会,阿大全力施展身形,如入无人之境,快速向南城掠去。
一道新砌高墙将扬州城南北隔开,远远可以望见城墙上人头攒动的苗军。哪怕城中此时混乱无比。封锁这道城墙的苗军仍未有半点混乱。可见杨完者是打定主意要瓮中捉鳖。
靠近城墙附近的民居尽皆被夷为平地,左右无甚遮拦,看到阳光下闪烁冷芒的锋锐箭矢,阿大虽然武功高强,却也不敢硬冲上去。
他隐藏在距离城墙十余丈外一所荒废民居中,透过破烂不堪的窗棂望向城头,一面思忖对策,一面寻常防守薄弱之处,浑浊老眼中闪烁着锐利光芒。
在他潜伏的这段时间里,有一队六七名汝阳王府黑衣人向此处冲击来。这些人身手都颇为不若。便在江湖上也勉强碰得到一流高手的门槛,他们从城中一路杀至此处。衣衫都被血水浸透,所过之处地面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血脚印。这些人悍不畏死,各自在左近民居拆下门板顶在身前,身躯一纵便向城头冲去。
这一段城墙上,足足有数百名苗兵,见到有人冲来,纷纷引弓搭弦。啪啪弓弦震动声中。一片箭雨迅猛泼下,霎时间穿透黑衣人身前的门板,庞大力道将数人直接压回地面。却也有两个武功更加高明的,硬生生顶住箭矢冲击,碰到了城墙,手脚并用翻上将近两张高的城墙,如同猛虎冲进羊群,以高超的武功生生撼出一个缺口!
好机会!
一直在寻觅机会的阿大眸中精光一闪,正待拧动身躯冲出民居。忽地感受到一股隐秘但却锐利的杀意,他心弦一颤,收回已经踏出的脚步,两臂之间提聚功力,鹰鸷般双目扫射周遭,但却无甚发现。
只缓得这一缓,阿大再向城头望去,冲上城头的两人已经被城头守军淹没,机会转瞬即逝、
被箭雨击退的数人迅速往后方退了数丈,再次隐藏进民居中,避开从城中杀出的苗军。
隐秘至极的一个角落里,苦头陀身形半掩在门板后,从他这个方向可以清楚看到一脸急不可耐的阿大。哪怕他与这老者多有接触,可是看到此老在危急之时仍然如此警惕,汝阳王府藏龙卧虎,武功与他不分伯仲抑或高出一筹的并不罕见。见阿大如此机警,他原本想要趁乱诛杀此老的念头却不能如愿,不过能够阻得他一阻,也算是成功了。
收回了暗藏在手中的铁蒺藜,苦头陀再往民居中退了一退,视线却仍落在不远处的阿大身上。对于那位给他惊喜良多的年轻教主的打算,苦头陀并不甚明白,不过权衡起来,能够暂时隔绝汝阳王府的消息传递,都算是有益无害。
他潜伏在汝阳王府多年,仍觉有些看不透汝阳王李察罕。此人并不如寻常蒙古贵人那般庸碌无为,一意只知奢靡享受,是真正有雄才大略之辈。若是给他足够的理由将注意力转移到江南来,哪怕赵禹如何少年了得,应对起来也是艰难无比。所以,苦头陀要给赵禹争取到一个从容应对的时间,待此间之事尘埃落定,再面对汝阳王时才会更有底气。
从某种程度来讲,苦头陀算得赵禹武道上的启蒙恩师,他虽然一副冷淡模样,对赵禹向来不假辞色,然而却是几乎将自己武道的见解透过赵敏郡主对赵禹倾囊相授。潜伏在王府这么多年,苦头陀对赵禹也一直保有一份关注。对于这个年轻人一路披荆斩棘创下的偌大局面,每每无人之时,苦头陀都会击掌称赞,心中却也忍不住黯然伤神。他自己都算一个年少有为的少年英雄,然而命途多舛,造化弄人,一生中最为风华正茂的年岁荒废大半。对于少年赵禹的倾心栽培,何尝不是自己的一份壮志寄托。
而赵禹总算也没有辜负他的厚望,不止卓有成绩,甚至远远超乎苦头陀的意料,做得比他预想中的要胜过千倍百倍。他总算没有辜负阳教主的栽培重用之恩,没